施慈不动如山。
明遐咬咬唇，又不敢将他吵醒，只好盘腿在他面前坐下。
他虽然跳脱了些，但见施慈一副已经入定的模样，知道自己不能轻易打扰，索性等他从入定状态出来。
等着等着他便开始无聊，低下头拔地上的杂草。
施慈忍俊不禁，睁开一只眼睛看他，见他疑惑地抬起头，又不动声色闭上眼睛，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
明遐抬头见施慈还是那副样子，又将头低下。
书房内的蜡烛被烧了一大截，明遐终于坐不住了，他龇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发麻的小腿，一瘸一拐走到石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掉的茶水。
尽管再小心，茶壶放回桌上还是发出了细小的磕碰声。
明遐下意识用手护住茶壶，扭头去看施慈，却见施慈慢悠悠睁开眼睛。
“明遐？”
明遐“嘿嘿”一笑，凑了过去：“老师，明遐等了您好久。”
他态度十分亲昵，像是曾无数个夜晚陪着施慈入定。
自从见到施慈的第一眼明遐就觉得熟悉，仿佛眼前之人是许久未见的长辈，连带着态度也不自觉亲近。
施慈笑着看他：“你夜里不睡，来七星殿做甚？”
说着，他站起身，负手来到石桌前。
只袖子一挥，桌上凉掉的茶水已经换了一壶新茶。
明遐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老师，明日王兄要同您习武，可是我不想习武，您能教我些别的吗？”
施慈抬手倒了杯茶递给他：“你倒是胆大，还敢提要求。旁人对我又敬又怕，你为何不怕？”
明遐接过他递来的茶杯，道了声谢，茶水的温度透过瓷器传到手中，驱散了夜晚的寒意。
明遐不好意思地挠挠脸：“我总觉得同老师相处了许久……老师有一颗仁心，我自然不怕。”
施慈轻笑一声，眼神越发柔和：“那你想学些什么？若是想学震山撼地、驾雾腾云之流，怕是不能，唯有凡间的小小伎俩可传授与你。”
明遐眼睛一亮，放下茶杯跪坐在他面前：“老师，我不学那些神仙之法也成，只求老师教我些有趣的吧！”
施慈沉吟片刻，道：“我有天下百家之术，你是想学机关工巧，还是想学观星问卜，抑或是医药病理……诸多学问，你想学什么？”
明遐想了想，膝行两步，靠近他：“老师，我想学机关，我曾见过有其他国家来的人制作会动的人偶，我想做出更大的人偶！”
旁人学机械恐怕第一想到的就是改良武器，他倒好，光想着玩了。
施慈笑道：“好，我便教你机关工巧之术。你的武术虽不必太严格，可还是要同你王兄一起学，明日下学之后记得来寻我。不许逃课。”
明遐往日经常从课堂上偷溜，越王和王后拿他没办法，见他功课还过得去，也就轻拿轻放了。施慈自然不会让他为了学机关而荒废学业。
不过是叫他不要逃课罢了，明遐重重点头，丝毫不放在心上。
他此时满脑子都是学会了机关在小伙伴面前耀武扬威，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他欢天喜地朝施慈叩首，谢过他后便一蹦一跳回了寝宫。
施慈见他撒欢的背影，忍不住摇摇头，笑骂一声“稚子心性”。
第226章 第二百二十六章 山河在3
第二日放课后，施慈早早就在练武场等明遥和明遐。
两人来到练武场，恭恭敬敬站在中央，旁边是放着无数种兵器的兵器架。
弓、弩、枪、棍、刀、剑、矛、盾、斧、钺、戟、殳、鞭、锏、锤、叉、钯、戈，十八般武器应有尽有。
施慈放下手中的茶碗，踱步至二人面前，负手问道：“你们想学什么武器？”
他虽然最擅长的是刀，但是并不代表其他武器不会，只是用起来没有刀顺手罢了。
明遥想了想，认真道：“弟子想学枪。”
战场之上最合适的武器就是枪，一寸长一寸强，他习武是为了保家卫国，自然会选择最合适的武器。
施慈点点头：“枪乃艺中之王，以其各器难敌也。好！”
他又看向明遐：“那你呢？你想学什么？”
明遐苦恼地皱起眉，想了半天才道：“弟子不知道学什么……老师用什么武器我便学什么！”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学什么武器，但是老师用的肯定是最擅长的！那他就学最擅长的！
施慈看了他一眼，走到兵器架旁，上下打量一番，从兵器架上取了一杆长枪。
这杆枪枪身乌黑，超过施慈身高半尺，锋利的枪头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红缨随风飘扬。
施慈随手挽了个枪花，走到空旷处，眼神一凛：“看好了。”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那杆长枪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舞得虎虎生风，如臂驱使。
天色不知什么时候沉了下来，吹来的风裹挟着热气，明遥和明遐紧盯着他的动作，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
施慈衣袂翻飞，长枪一刺一收连空气都被打出音爆。
他身形一转，反身刺出，旁边练拳用的木靶霎时被洞穿！
空中一声闷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下来，施慈在漫天大雨中舞动枪法，狂风呼啸，吹得瓢泼大雨铺天盖地朝他打来，他手上动作不停，在雨中几乎化作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