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乐丝有些不适,下意识地想稍稍离他远一点, 可手腕却被西尔维奥牢牢握住,进退两难。
“告诉我,桃乐丝。”他望着她,脸上第一次没有了笑意,“到底发生什么了?有人欺负你对吗?对方是谁?在什么时候?”
说到最后,他语气已经溢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意。
“……没有。”桃乐丝声音很轻,视线也不看他,还带着一点厌烦和疲倦,“没有人欺负我,我自己不小心撞的,不要再问了。”
她匆匆抽出手就想离开,却被西尔维奥再次抓住。
她这种明显敷衍的态度,让他眼底浮现了一丝担忧和薄怒,甚至还有些许不解:“撞的?这明明就是别人留下的指印!为什么要说谎?桃乐丝,今天晚上你到底……”
“够了!我都说了不要再问了!”桃乐丝转过身直视他,就像是压抑已久终于爆发,她语速很快,“我是你审问的犯人吗?什么事都必须向你汇报?不就是一点淤青吗?我不觉得这是多么大不了的事。”
“这怎么不算大事?你甚至都受伤了!”西尔维奥眉头紧锁,“你的安危对教廷乃至整个世界来说都至关重要,怎么可能会是小事?告诉我这是谁做的。”
“说了又怎么样,不说又怎么样?什么‘安危’,借口罢了,你们只是想有个正当的理由把我关在教廷里对不对?”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是愤怒还是难过:“从我八岁到教廷以来,十年了,我到底出去过几次?哪怕算上偷溜出去的次数,你两只手都数得清吧?今晚狂欢节,所有人都可以离开教廷去参加节日,凭什么我就只能乖乖待在教廷里?凭什么就我不能出去?就因为我是教廷的圣女,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危?可是连这一点点的自由都没有……我到底是教廷的圣女,还是教廷的奴隶?”
说到最后,她声音里甚至已经带上了一丝哽咽。
看着少女泛红的粉色眼眸,原本正盛的怒火瞬间就像被一泼冷水浇下,西尔维奥沉默了。
他没有,也不想反驳她的话。
这十年,他可以说是看着桃乐丝长大的。
她是教廷的圣女,教廷当然不可能亏待,他们从来都是把她当作神明的代言人一样高高供起,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他们竭力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只除了一点——
她不能离开教廷。
众所周知,圣女“净化”和“治愈”的能力强到离谱,她状态好的时候,“净化之力”的范围甚至广到能覆盖整个首都,可以说只她一人就抵得过全联邦的净化者。
无论一个人的污染程度高到什么地步,只要不是百分之百,到了她手上,污染值就会瞬间清零。
她确实是人类的后盾和希望。
所以教廷无比看中她的安危,不希望她有任何一点闪失,为了杜绝危险的存在,神官们当然会希望圣女殿下一辈子都待在教廷,永远也不要出去。
当然,更阴暗一点想,未必也没有不想她落在其他势力手中的意思。
可桃乐丝在成为圣女之前,她首先是个人,是人就不会不向往自由,教廷就算大得像宫殿,不能自由出入的地方,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个冰冷的牢笼罢了。
更何况教廷中等级森严,圣女身份何等尊贵,寻常神官们都轻易接近不得,骑士团和信徒们更是连见她一面都勉强,她从小到大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同龄人,竟然只有作为骑士长的西尔维奥和作为神子的海因里希。
可他们都是ALPHA。
或许是出于AO在一起容易信息素失控的天性考虑,当桃乐丝在十四岁那年分化成OMEGA后,教廷就开始有意识地减少他们和她见面的机会了。
就算教廷不刻意干涉,随着年龄和实力的增长,需要西尔维奥前去执行的任务也越来越多。他总是外出,有时就算到了教廷,也只能隔着很远的距离看她一眼,就必须立刻离开。
他每次看见她,桃乐丝几乎都是孤身一人。
有时是在清晨,有时是在黄昏,有时是在喷泉旁,有时是在落叶下,她总是一个人沉默着发呆,绝美的侧脸在晨曦或余晖中熠熠生辉,就连阳光也格外偏爱她,温柔地亲吻着她的发丝,她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美好得仿佛从画家笔下走出来的天使。
可每当这个时候,她的脸上都会流露出一丝忧郁和落寞。
撇开圣女的光环,她平日里是个非常温柔甜蜜的女孩,无论是身份高贵的教皇还是低贱的贫民窟居民,她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半点没有圣女的架子,看见谁笑眯眯的,平等地用自己的力量去净化救治所有人。
她明明可以不必承担这个重任,却还是选择履行圣女的职责。
但西尔维奥一直都知道,她在教廷里过得并不开心。
可当初……却是他亲自把她接到教廷里来的。
不知为何,这个认知就像一把重锤狠狠落在了他心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