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不知哪里多出来个沈御史,在朝中地位直逼江丞相,陛下拿他都没了辙。
现如今正是青天白日之下,沈京辞对着陛下说出让太后娘娘监政的提议,实在是天方夜谭。
再看先前最盼着太后娘娘下台的凌启康,今日不知被人管了什么迷魂汤,竟是当着重臣的面应下了此事。
一夕间,朝堂波谲云诡,北辰被一只无形的手暗中控制住。
*
陈太傅府。
几个夫人围坐一团,先前官兵围府的阴霾一扫而空,正是欢愉的彼此间谈天说地。
“要我说,公爹这次倒没什么,是我们女子想的多了。”常氏摇着拨浪鼓,逗弄着奶娘怀中的幼子。
陈太傅府前依旧有重兵把守,外人不得入内,女眷不得出府。
起初还是将女眷们吓坏了,整个太傅府人心惶惶,就这么待上了数日。
而自太后娘娘不理朝政后,近些时日官兵也松懈了许多,瞧着像是没事了。
李氏闻言笑道:“嫂嫂不说我便忘了,当真是惊险极了,好在公爹没事,否则整个府上都要乱的不知该怎么好。”
陈书凝蹩了蹩眉头,有几分不安的道:“大嫂嫂,如今都已经晚了这么久,爹爹怎么还不回来?”
“咦,竟是晚了一个时辰”常氏顺手抚了抚跟前跑来的女孩,哄道:“囡囡啊,替娘亲去府门口瞧一瞧,看看太公回来了没有。”
如今已是下朝的时辰了,陈太傅寻常都会早早回府逗弄孙子孙女,而今生生晚了一个时辰。
陈家小囡囡懂事的早,听母亲这般说,就迈着小步子直直朝门口走去。
没多一会,囡囡的哭声就传了过来,几个丫鬟婆子嘈杂慌乱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常氏登时觉得不妙,拔腿朝着门口去。
太傅府门口正是趴着一个陈府小厮短布衣的人,常氏只看满地浸满了鲜血的雪,惊惶地揽过受惊哭得厉害的女儿:“快去报官,快去叫府医。”
李氏听见动静也赶了过来,看到满地殷红的雪险些昏厥过去,眼下正以手帕掩鼻惊惧的道:“嫂嫂,陈荣怎么……”
陈荣是公爹身边的小厮,如今陈荣后心口插着一柄匕首,淌了一地的鲜血,而公爹又不见了踪影,她不敢去猜发生了什么。
叫府医自然是无济于事的,究竟是何人要对太傅府下手,常氏不得知。
地牢内。
一个颀长的身影端坐在石凳上,那张唬人的兽脸面具在阴冷的牢房中闪着寒意。
封闭的牢房内满是铁链相撞的声响,陈太傅花白的发丝贴在脸上:“你,你这是谋害朝堂命官,陛下和太后娘娘是不会放过你的!”
面具后的那张脸嗤笑一声,声音雌雄难辨:“哦?陈太傅如何知晓,如今陛下与太后还肯在乎你的安危。”
陈久奎心头一慌,似乎是为了哄骗自己一般,高声道:“我一生为北辰尽心尽力,待陛下与娘娘忠心耿耿……”
地牢内隐隐传来轰隆隆的雷声,整个地牢都要忍不住晃上一晃一般。
陈久奎的话卡了一半,沈京辞不由地勾了勾唇角:“陈太傅还是慎言的好,外面正是冬雷,小心老天看不过去,雷霆劈到牢里。”
陈久奎喘了几口气,他上了年岁本就身子不好,再加上方才被人上来鞭打一番,如今还能同他站在这里对话,已实属不易。
“陈太傅看起来不大好,”沈京辞摩挲着下巴,顺手舀起一瓢水,对着陈太傅的脸泼去,“喝些水精神精神。”
这缸中冰冷的水放了崖脚采来的辣葵,想来伤处沾染上了辣葵水,定然能让他清醒些。
陈久奎惨叫一声,身子瞬间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他拼命扭着身子试图挣开。
铁链紧紧箍住他的手脚,腕处磨出的鲜血早已洇湿铁链,锈铁与血腥气叫人忍不住作呕。
陈久奎宛若一条死鱼,挣扎多下无果,最后气喘吁吁地歪在拷台上。
沈京辞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陈太傅看起来精神好多了,接下来好生回答我的问题。”
“当年华家满门抄斩一事,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沈京辞声音带了些寒凉之意。
陈久奎本还如临大敌,闻言顿时松懈了身子,靠在台上笑看着他,没有了半分畏惧:“江太后派来的?”
牢门吱呀一声响,陈久奎脸上的笑意正浓:“小子,今日你就算是打死老夫,也别想听老夫说出半个字。”
沈京辞朝着来人颔首:“娘娘。”
江微澜着一身玄色宫袍,披了兔绒大氅,坠着琉璃珠的袍角软软坠地,大朵大朵的牡丹被银线勾出精细的轮廓,端的是雍容华贵,不怒自威。
见着来人,陈久奎脸上的笑顿时消失不见。
江微澜不理会他,道:“若浮,陈太傅一生为国操劳,怎么也要上些干净的刑法,免得一身血腥味惹人生厌。”
若浮上前将几张黄桑纸取出,应道:“那便为陈大人上个贴加官吧,这可是太后娘娘的恩赏,一般人求都求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