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子知晓太后娘娘在朝愈发的艰难,主子念及娘娘几年的养育之恩,又或是别的什么。
景宁垂下了眼眸,他不知晓主子如何会生出这等心思。
毕竟那是理应万人敬仰的,关心爱护他的太后娘娘,主子的母后。
而江谋乾不明所以的这般,无异于触及了主子的逆鳞。
“景舒那边如何?”凌锦御屈指抵着额角,出言道。
景舒如今身在蛮夷宝珠小国,他早亡母亲的生身之地。他早便知晓宝珠国不会善罢甘休,将母亲送到北辰也并非未来讨好北辰,而是为了吞并。
不知该说宝珠不自量力还是,宝珠君王心思深沉,他的母亲自小便是专门培养出来的女子。
自小服秘药的女子易孕,以至于母亲一夜便有了他,世人只当是母亲气运格外的好,借着皇嗣一步登天,也算是陛下身边的妃嫔了。
可世间如何能有这般巧的事,又不是话本子。
母亲顺利诞下他,便是完成了使命。
他因着母亲自小服药,从娘胎里就带了弱症,唯有五年一服狼牙坠中的药粉,才能堪堪维持住性命,而他只要还有一口气,便会被蛮夷控制住,为他们所用。
沈京辞缓缓摩挲着微凉的狼牙坠,这里面的药粉只剩最后一些了,却是连一次都不够服用的。
景宁脸色不是很好,沉声道:“宝珠君王卑劣至极,他只说主子好生听话,助他攻打下北辰,届时自会将解药派人送来。”
“简直是痴人说梦。”沈京辞不由地收紧了手,锦被被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抓起了褶子。
景宁越发的沉重:“可主子如今身子……到时只怕是束手难测。”
沈京辞何尝不知蛮夷人究竟是多么的阴险狡诈,只看母亲,他便能预想到自己的下场。
他如何能为了一瓶缥缈的药,去协助他攻打北辰,去伤害母后。
“这药,”沈京辞将手中那枚莹亮的蓝牙追仰起,“派人去查一查来历。”
“主子的意思是……”景宁惊异的瞪大了眼眸。
百病消未能彻底根治的病症闻所未闻,而百病消这等万金难求的东西,哪里是说说这么简单。
但对于别人来说许会是天方夜谭,从沈京辞口中说出便大不相同。
沈京辞看着窗外飘零而落势头减小渐小的雪花:“无法根治,便寻当年之人,寻得到人,再做一枚坠子如何不可。”
天边渐明,慈宁宫一片亮眼的白,树枝上也满是厚厚一层积雪,树梢上飞来一只灰麻雀,啾啾叫着抖了抖鸟羽上的细雪。
江微澜今日起得晚了些。
今日免了朝臣上朝,昨夜又起了雅兴小酌两杯,自然也不愿离开软榻。
暖阳斜斜照在桌案上,其上是檀香袅袅,李兰亭正在一旁煮着茶。
本难得惬意的日子,被殿外的不速之客打断。
“江玉初?”江微澜眉头轻不可察的蹩了蹩,任由鸳禾为她梳着发髻,“如今这般境况,她来做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原本正为她誊抄的沈京辞抬了抬眼眸。
江微澜只当是李兰亭声音大了些,打搅到了他,便道:“无事,你继续誊抄书卷。”
鸳禾看着沈大人手边上一沓沓的佛书经文,不由地掩了掩唇角。
不日娘娘便要去护国寺礼佛,但并未像先前那般亲手抄上百份,而是写下十来份便交给了沈大人。
也算得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沈大人对此毫无怨言,眼下已经抄写了不少经文了。
江家早就把江玉初许给了凌锦御做正妃,想的便是一旦凌锦御登基,江家在朝地位更稳。
而如今丞相父亲将她视为弃子,不再为了她如何。
若不是沈京辞应下了此事,她在朝中的地位岌岌可危,届时能否保命都是另说。
她如今对外都是这般境况,江玉初今日前来又有何意。
“微臣以为,娘娘不若见上一见,”沈京辞莹润的暗瞳看着她,而后轻笑一声,“至少要知晓敌友不是?”
沈京辞这般模样,倒是有几分说动了她。
她如今当务之急确实是该摸清江谋乾的底细,否则日后行事艰难。
江微澜不禁觉得脑仁胀痛,摆摆手朝着门口的盈桐道:“让她进来吧。”
看着盈桐出了殿门,李兰亭上前为沈京辞竖起一道屏风,将他完完全全遮挡住,免得被外人所干扰,将这几份经书写的不诚心。
江玉初的确如传言那般,是个妩媚娇艳的美人儿。
听闻太后娘娘还未起身,她便在殿外等了许久,如今鼻头早已冻红,发髻上还带了霜,那层薄薄的霜雪方进殿便被烤化,湿漉漉的好不狼狈。
“臣女江玉初,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即便江玉初如今冻得瑟瑟发抖,仍还是柔柔地朝着她行了一礼。
江微澜敛着眸子:“起来吧,赐座。”
她同江玉初也不过远房表姐妹,平日里也没什么交集,不至于同她热络的谈天说地。
江家男丁众多,想从世家中挑选一个女子联姻都是难上加难。
而好容易从旁支寻出一个女子,如今却遭遇此等不幸,说来也有她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