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钝如江玉初,如今也觉出了两人之间看不见的火花,便是带着几分慌乱的看着江微澜。
神仙打架,哪一位她都是惹不起的。
“微臣早已心有所属。”此话一出,两人周边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些。
江微澜也难得怔住,随后微微顿首道:“有心仪的女子也是极好的,你为哀家操劳政事,哀家便寻个日子为你们赐婚。”
京中传言不假,沈京辞同常人不同。
得了宫中贵人的赐婚旨意可是什么容易之事,偏他还要再想一想,看得一旁的李兰亭恼火。
此事若是放在常人身上,眼下早就感恩戴德地跪下谢恩了,可奈何沈京辞不是常人。
沈京辞顿了顿,缓声道:“多谢娘娘好意,只是微臣心仪之人若是知晓微臣擅作主张,向娘娘讨了赐婚圣旨,心中恐不悦。”
“哀家倒是头一次见沈大人吃瘪,”江微澜打趣道,“这般人人追捧的男子还能遭遇此等境况。”
沈京辞颔首:“正是如此,微臣不敢擅自做主。”
他知晓,即便江微澜下了这份赐婚懿旨也毫无用处。
“惧内”的沈京辞对着座上失神的江玉初道:“江家小姐的心意我已知晓了,恕我给不了小姐回复。”
“无,无妨。”江玉初强颜欢笑着,脸上的笑十分难看,“娘娘,臣女便先行告退。”
慈宁宫内梅香阵阵,白瓷瓶中又换了新的腊梅。
他记得临行前曾送予母后一枝开得盛的金桂,那几日,整个慈宁殿都是桂花的香甜。
鲜花败的快,宫里的种类也多,无非是一株败了另一株顶上去罢了。
像朝臣们所说,凌锦御死了还有沈京辞顶上,一国太后身边向来不会缺了谁。
李兰亭手中枯败的两枝花被悉数丢到银渣斗中,沈京辞想着,那枝败了的金桂许也是被这么丢掉的。
没用的东西是该被丢掉,可是说来,那株金桂是他以凌锦御的名义留给母后唯一的东西。
还是江微澜最先打破了这份安静,她摆弄着面前新换上来的白梅:“竟没想到你是个惧内的。”
“是敬,而非惧。”沈京辞出言纠正道。
北辰男子为尊,这句惧内若是被其他男子所听闻,定然会生出一肚子的怒火,可这句话落到沈京辞的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
他是不惧内的,但那位内人若是江微澜,他是一定要敬的。
江微澜笑笑,对此不置可否,而后想起什么一般问道:“那你日日留在哀家这慈宁殿,你那位内人不会说些什么?”
沈京辞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实,眸底的寒意也跟着江玉初的离去消散了些,“她是最识大体的温和女子,依着她对政事的通晓程度,倒会支持微臣。”
江微澜配合的颔首笑道:“如此说来,哀家倒真想看看,究竟是何等的女子,能被沈大人夸的这般天上有地下无了。”
江微澜那双黑沉的眸子中映出了他的倒影,长睫扫过,那双眸子里如今只有他。
沈京辞脸上多了一层淡淡的绯红。
他还是不敌太后娘娘,娘娘不过三言两语便能叫他想入非非。
可话说到此,北辰还有那位女子的学识与才干,能与太后娘娘所抗衡,娘娘便是天底下最博学,最见多识广的女圣人了。
“若有机会,”沈京辞道,“微臣一定将心仪的女子带到娘娘面前。”
江微澜不由隔着一层玄色锦纱,覆在腕上相柳的位置:“方才哀家要为你赐婚你不愿,可哪里有白白为哀家做事的,哀家便许你一诺。”
“不日便是你宴请诸臣的日子。”江微澜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要宴请群臣的大菜早已备在了膳堂,他知晓江微澜为何如此急迫,便不会让此事出半点差错。
“娘娘放心,”沈京辞对上那双眸子,那层深黑中蕴含着无尽的危险,叫人不敢继续探下去,“微臣知晓该如何做。”
“乖孩子。”江微澜伸手为他摘下发顶上那一瓣腊梅花瓣,馨香从袖中飘到了他的鼻尖。
眼前大片玄色衣袍将白皙的腕子遮住,也将他眼前挡住一片,那张倾城的脸也有些看不真切。
玄色衣袍暗处是一截白皙的羊脂玉,与金丝银线相衬显得格外矜贵,当真才是金枝玉叶的贵人。
他日思夜想的暗香萦在鼻尖,沈京辞却在她伸手的这一刻屏息凝神,不敢贪婪汲取她身上怡人的冷香。
发顶被什么拂过,也不过一瞬,他却觉着过了许久许久。
直到看到她柔嫩的指尖上轻轻掐着一瓣花,江微澜漫不经心的伸手,将其丢进银渣斗中。
那一瓣洁白飘飘扬扬打着旋,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开了母后的手。
这似是夸赞的话,到他这里却拐了个弯,变了一层味道,沈京辞耳尖带了些绯色,幸而淡淡的绯色并不显眼。
沈京辞掩唇轻咳一声:“娘娘,微臣将行冠礼。”
江微澜煞有介事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也是,那哀家便要好生谢过沈大人了,沈大人可要尽心尽力,不辜负哀家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