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此事?”江微澜抬眸看向他。
相传那暗阁阁主是个极有本领的,便是先帝与首辅大臣也是要去拜托暗阁,可想而知,能坐在阁主这个位置上的,定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而若是暗阁势力因着阁主的病情土崩瓦解,届时对她也会不利。
江微澜不禁按了按抽痛的额角,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莫要忧心,”裴寂凉出言安抚道,眉眼里满是认真,“微臣定当尽心竭力,忠于娘娘。”
江微澜揉着额角,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哀家知晓你是好意,可哀家给不了你什么,名誉与权势,这些东西你都有的。”
身处高位,如她这般,若是能有人辅佐便是最好的。
可她如今什么都给不了裴寂凉,依着他如今的地位和声誉,名誉权势皆有。
无欲无求之人才是最难掌控的,实在叫她难以重用。
李兰亭为两人倒好刚煮开的初雪梅茶,小壶放在她手边的紫砂壶承上,轻轻为两人带上了门。
裴寂凉的目光落在她手边那冒着阵阵白烟的小壶,道:“微臣不求名利,只要娘娘,万事胜意……”
江微澜脸上的神情不变:“你为人臣,也总要奢求些什么。”
裴寂凉脸上的笑意苦了几分:“娘娘向来知晓微臣的心意……”
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伴随着一阵夹杂着细雪的寒风吹来,却有声比风更寒。
“裴大人待娘娘究竟是什么心意?”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听寒凉的声线便知晓来者何人。
沈京辞没成想,他只是去按着娘娘的吩咐,去请群臣吃了顿难得的交子,回头再来复命,便听着裴寂凉这番话。
他没想到裴寂凉居然会说出这种以下犯上的话。
这人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将这等见不得光的心思说出口。
青天白日都敢这般,深人静之时怕是有更多不为人知的时候。
沈京辞不由想起了那天晚上,江微澜柔声的唤着别人的名字,不禁咬了咬后槽牙。
“娘娘是北辰的太后,高洁如明月,我待娘娘自然恭敬,”裴寂凉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丝毫不飘忽,“沈大人问出这等话,难道自己丝毫不心虚吗?”
裴寂凉如今当真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若不是他知晓这人曾经对太后娘娘存了别的心思,恐怕就信了他的话。
“裴大人都不心虚,我又有什么可心虚的。”沈京辞报之以淡笑。
裴寂凉颔首,状似不经意的看着窗外,道:“我倒是听说,沈大人每日从太后娘娘这里跑的紧。”
“自然,正所谓能力越强者,需要承担的便更多,受到娘娘的重用便也更多不是?”沈京辞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我倒是羡慕裴大人这些时日如此清闲……”
他瞧得出,如今裴寂凉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还仍强颜欢笑着。
沈京辞抬眸,便对上江微澜那双通透的凤眸,那一瞬间他心头微滞,总觉得那颗心被这锐利的眸光划开,一点一点的被人看透。
“娘娘吩咐的,微臣方才办完了。”沈京辞不再理会身后那人如何,乖顺地垂下了眸子,低声道。
“嗯,”江微澜若有所思的道,“想来你也是因着这些天的繁忙有了怨言,哀家是该放你回沈府,好生和心上人见一见。”
沈京辞顿了顿:“倒也不必,她最是善解人意……”
此话一出,裴寂凉就像是闻到了鱼腥味的猫,抬起了眸子一错不错的看着沈京辞。
御史大人因着娘娘传召,如今是夜夜休在了慈宁宫的偏殿。
慈宁宫的茶气腾升着,薄薄的水汽好像遮住了她的面庞,叫人看不清楚神色。
“这如何能呢,显得哀家倒像是意欲拆散你们的恶人了。”江微澜笑说。
宽大的袖袍中,沈京辞的手缓缓成拳,闷声应道:“是,多谢娘娘体恤。”
一盏新倒好的茶水被那只素手推到眼前,这点热意驱散了他身上久久不散的寒气。
“安裕蛰藐视皇权,不敬圣上,如今又鱼肉百姓,侵占田亩,陛下对他过于纵容,”江微澜将一沓宗卷递到两人眼前,“可哀家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依照《北辰律法》,安裕蛰鱼肉百姓,贪污朝堂赈灾钱款,理应在朝堂之上判决处死,而安裕蛰此人许也早就料到了有今日这一番,先前也曾救陛下于危难之中,算得将功抵过,倘若娘娘如今要将他处死,陛下那边难以交代,如今便可暂时全族流放岭南险地,”沈京辞不疾不徐的道,“而不敬圣上,藐视皇权的罪名却是死罪,无法赦免。”
先帝最厌恶官员,大臣之间贪污腐败,《北辰律法》更是严惩贪污罪臣。
“贪官如黄河之沙,清官如凤毛麟角,安裕蛰如今,可算是自毁前程。”裴寂凉道。
江微澜将面前的册子翻上了一页,道:“他食北辰厚禄,又盗北辰仓储,即便是先帝大赦天下,也未曾有过赦免贪官污吏的先例。”
南宁有墨吏,虽贪污腐败,但在朝政上颇多见解,最受皇帝的赏识,也只在脸上烙印了字,此事便草草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