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若怜动作顿了一下,她下意识想去看一眼晏温的反应,又忍住了,对裴词安和裴欣锦笑道:“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又同裴欣锦说了几句话,之后其余众人也都分别给沈若怜送了及笄礼,再之后便是晚宴。
大殿中的气氛松弛了下来,沈若怜偷偷看了几眼,见晏温似乎在同旁的皇子笑着说话,压根儿没再分给她半个眼神。
沈若怜的胆子便也大了起来,她实在觉得闷得慌,碰了碰一旁的裴词安,小声道:
“陪我走走?”
“好。”
两人从大殿侧门出来,微凉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沈若怜深吸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心弦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看了看不远处的桃花林,虽说如今桃花已经谢了,但林中还隐着一个凉亭,凉亭四周有旁的树叶遮掩,瞧着倒是隐蔽。
沈若怜指了指那处亭子,“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好。”
两人走到亭中,裴词安将披风脱了垫在椅子上让沈若怜坐,随后从胸前掏出个油布包,笑着递到沈若怜面前:
“知道公主在这种晚宴上定是吃不饱,臣从宫外带了白玉糕,公主垫垫肚子。”
沈若怜有些吃惊地看着他递来的油布包,笑着接过,“你怎么这么好呀。”
裴词安语气中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可能压扁了些,卖相不好了。”
沈若怜捻起一块儿碎了角的白玉糕,点心上还沾着裴词安温热的体温,她心里忽然有些感动,认真对他道:
“裴词安,谢谢你。”
她明明已经换了发髻,可看过来的眼神清透灵动,唇边绽放着浅浅的梨涡,精巧的小脸上满是娇俏可爱,月光下少女实在太过美好。
裴词安眸光微微闪动,忽然伸手捧起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擦过她唇角的白玉糕。
沈若怜被他的动作吓得瞬间就慌了神,正想推开他,然而一抬头对上他专注而深情的眼神,她忽然又不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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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清凉,微风浮动。
晏温手里把玩着一只白玉酒杯,负手立于廊下,视线定在桃林某处,墨眸幽深。
李福安站在他身后,感受到太子身上散发的阵阵寒意,不自觉替林中两人捏了把汗。
这、这嘉宁公主和裴大人要调情,就不能找个远些的地方,诶诶,你看你看,还牵起手来了!
李福安看着心里都跟着着急,本来殿下看到裴大人摸公主的脸都已经够上火的了,怎的如今这裴大人还牵起了嘉宁公主的手。
李福安小心翼翼觑了眼晏温的神色,见他面容平静,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李福安后脊忽然窜上一阵凉意,总觉得今夜似乎要出大事。
他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道:
“殿下,夜里凉,您伤口还未好,要不还是先回去吧?”
殿下没说话。
他心里更打鼓了,左右看了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转移殿下注意力的,就听他笑着开了口,“李福安,将公主请到东宫来,即刻。”
淡淡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说完,他转身就往东宫方向走,李福安害怕出事,忙说,“可看样子公主正跟裴大人说话,只怕不会过——”
“那就绑来。”
不远处的大殿里仍然灯火通明,檐下一盏盏宫灯将太子离开的身影照得明明灭灭,太子的话音很快飘散在夜风中。
可李福安却觉得他最后留下那四个字,恍若是从黑夜里窜出的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冰冷而危险,久久盘桓在脑中。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左右看了看,硬着头皮朝桃林的方向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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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怜被李福安带去东宫的时候,一路上都有逃跑的冲动,可她知道自己跑不得,再说又能往哪儿跑呢。
晏温拿裴词安和白玥薇威胁她,她只能乖乖跟着李福安走。
她想着,终归这九年的情谊,他从来都宠着她,即便近一段时日两人生了龃龉,她去与他说开就好。
正好今日是她及笄,若是好好说,与他说开了,日后她便能安心嫁给裴词安,然后过自己的生活了。
她觉着他之前说的那份儿及笄礼便是亲自替她绾发吧,他应当早就对自己没兴趣了,不然今日晚宴上也不会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这般想着,沈若怜又觉得心里好受一些了。
及至到了东宫的时候,绕过垂花门,她才发现正屋里一片漆黑,沈若怜脚步一顿,刚放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
他为何不掌灯?
到了这种地步,李福安也不敢与她多说,只将她带到台阶下,低着头小声说:
“公主自己进去吧,殿下就在房中等您。”
沈若怜掐着手心,脚底下像是坠了千斤巨石,一步都抬不起来。
她看了看李福安,不安地攥着身侧裙摆,“李、李公公,可以请殿下出来说话么?”
李福安疼惜地看她一眼,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公主还是进去吧,莫让奴才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