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栖用另一只抚上他泛着青筋的手背,动作堪称温柔, 她手心带着体温, 是温暖的, 带着安抚意味,平心静气:“分手那天跟你吵架, 我跑出去,多少有点赌气的意味,第二天我妈妈出了事情,我连夜赶回去,那段时间我奢望你能哄哄我,哪怕一次也好,但想一想,我们次次吵架,都是我舔着脸找你。”
“等我妈妈平复好,我去你公寓,物业告诉我你已经退租出国,我不相信,但是已经没有踏入的权限,我天天在门口等,直到有一天新的租客搬进来,我才知道你是真的已经出国。”
“最开始的时候,我很后悔,怪自己为什么那天要跟你吵架,我明明可以更理智一点,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我想我都可以改,我那么用力喜欢一个人,有什么不可以改的呢?”
“后来,我开始恨你,因为你真的惯了我很多毛病,你亲手把我宠成那副模样,是怎么可以转身走得那样决绝,消失得无踪无影。”
“我反反复复想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会不会后悔跟我分手,想象我们也许有一天会见面,你跟我说你后悔了,你很爱我,没有我你活不下去。”
“直到北城到处是你接手季氏的消息,有天我看到你的访谈新闻,你那么风轻云淡的说你‘不后悔’。我当时觉得很羞耻,因为过了这么多年,我发现我自己依然过不去。”
“那么......”阮栖忽然凑近了一点,那双漂亮的眸子望着他,莹莹的,那样亮堂,“季时屹,你现在后悔了吗?”
季时屹喉咙泛起铁锈般腥气,他眼睛非常红,要很难才能找到自己声音:“西西......”
阮栖拂开他手,退了一步,已经不想知道答案,打断他说:“我不后悔。”
她很坦然的看他:“爱过时屹哥你这件事,我不后悔。你真的对我很好很好,从来没人这样对我,我知道不管多久,再花多长时间,我都找不到像你一样对我好的人了。所以我跟你说谢谢是真的,爱过你是真的,恨过你也是真的......”说到这里,她垂眸,仿佛很难看到他那个样子,但嗓音更坚定了点,“不爱你了,也是真的!”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无辜!
季时屹浑身发冷的想。
他想把人抓过来一点,她隔得太远了,明明刚才,才那样亲昵过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那么遥远,他试图抬手,但发现自己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抱歉。”阮栖最后说。
“砰”得一声,落地窗外,烟花忽然将夜空点亮,紧接着又是一声,花火肆意划过天空,一种凄厉的绝美。
阮栖背着托特包乘坐电梯下去时,听见酒店花园里,有年轻的服务生指着今晚北城最大的烟花秀跟同事兴奋的嚷嚷:“听说今天总统套房的那位要跟女友求婚。”
“太浪漫了吧!”
“百万级别的烟花秀啊啊啊啊,她女朋友太幸福了。”
阮栖无知无觉,她坐在打来的专车上,没有回头看那场烟花一眼。
她在很多年前攒够失望,没有想过要回头。
而餐厅里,季时屹久久坐在那里,要很用力,才能压下胸口泛起的那丝血腥气。
已经升至经理级别,对于任何问题都游刃有余的高级总统套房管家,并几个精心准备这场求婚现场的服务生偷偷站在餐厅外,谁都不敢吭声。
阮栖当天半夜发烧,她找出自己药箱里备用的感冒药,迷迷糊糊吃了。
第二天依然浑浑噩噩,缩在被子里,吃药,睡觉,做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梦。
仿佛渡劫。
到第三天,她终于恢复力气,然后接到医院面试正式通过的通知。
她把好消息分享到唐骁跟南初的群聊里,又发了条信息给当时内推的师兄,要请他吃饭表示感谢。
同样的,季时屹在在当天夜里晕倒,他在从餐椅上站起来的一瞬间,突然倒地,被紧急送入医院。
周齐并两个生活助理,大半夜赶到博雅,各项检查,折腾了一整晚,医生解释原因说季总连续熬夜,又似乎受强烈刺激,加上确实胡乱吃过一些抗癌药物,有一定副作用。
周齐都能理解,至于所谓的强烈刺激,他知道老板当夜跟阮小姐求婚,这结果,肯定没戏。
但就算没戏,也不至于气到晕厥,实在匪夷所思。
季时屹第二天就清醒。
医生建议观察两天再说,季时屹没有反对,很正常的在VIP病房处理国内积压的各项工作。
他效率非常高,头脑出奇冷静,视频会议里能精准指出几项项目的漏洞,和几处财务方面的疏漏。
周齐觉得老板太正常了,正常得都有些不正常。
直到病房里的季时屹忽然问他,他当初回国时,接受过哪几家媒体采访?
周齐愣了愣,季时屹当初回国时,风头正盛,为了成功拉季恒下马,在舆论方向造势,给董事会信心,确实一段时间内接受过好几家采访,都是几家比较有深度的财经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