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看着乌希哈，用手指狠狠地戳乌希哈的额头：“你现在知道今天有多险了吧？玛法是皇帝，能心软一次已是难得。若非额娘将你生在了个好日子，让你年年都能见上玛法一面，积了些祖孙情，今日玛法看到你时，只怕立即就要下旨将你嫁到漠北去了。”
乌希哈既不敢躲，也不敢捂头，只能“嗯嗯”地受着姐姐的“体罚”。
宋莹看着女儿一条一条分析地有理有据，大感骄傲，只觉得不愧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小人儿，果真聪慧无比！
四阿哥满脸欣慰地看了一会儿爱兰珠，转向乌希哈时却瞪了眼：“姐姐的婚事你也能挂在嘴上？没规矩，就该让教养嬷嬷好好训训你！”
乌希哈嘟嘴，内心嘀咕：你们这些大人，既要说姐姐的婚事，偏还留姐姐和她坐在这里，不就是要说给她们听的嘛！让她们听却又不许她们发表意见，怎么比她还任性妄为！
可是她今晚已经犯了不小的错，满屋子就属她最没“理”，因此乌希哈也不敢如往常那般直言反驳，只嗯嗯啊啊地胡乱应着。
“另外，”四阿哥又说道：“皇上后来与我说，不想爱兰珠早早出嫁，准备再留她两年。我正好与皇上说了要将孩子们送到圆明园久居的事，皇上也没反对。”
福晋松了口气：“如此最好。我之前一直担心，咱们把孩子都送到圆明园，被别家看到了，对景都是事儿。如今既已在皇上那儿过了明路，孩子们也能大大方方地去了。”
四阿哥点点头，发现两个女儿已经面露疲色，赶紧打发她们回太平馆休息。
等两个女孩走了，他又挥退了屋里的下人，对福晋和宋莹说道：“因着皇上聊到了乌希哈的婚事，我后来就顺势提了一下替她相看额附的事。原本没想着能成，却没料到皇上如今越发爱与人拧着来，这事儿竟也定下了。”
他刻意卖了个关子，看到两个女人焦急地要冲上来的模样，赶紧又说道：“皇上让我年后将富勒珲送进圆明园，与弘时等人一起读书——算是默许了乌希哈和富勒珲的婚事。”
宋莹惊呼出声，立马用手捂嘴，瞪大了双眼。
若说康熙只许了乌希哈留京，但这额附人选一日未定，就永远可能会有变数。但他既已默许了乌希哈和富勒珲往来，那么即便没有下明旨，日后也不会轻易反悔了。
福晋抚着胸口：“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这事总算是谋成了。”
她笑着说道：“这开年就是两件喜事，咱们府里明年啊，必定顺顺当当的。”
话音刚落，寻桃的声音就出现在门外：“主子，年侧福晋那边仿佛不大好，您要不要去看看？”
屋内喜悦的气氛瞬间消失，四阿哥和福晋一同起身，肃着脸唤人进来更衣。
四阿哥自己拎过大氅披上，转身就看到宋莹在仔细地给福晋系斗篷。
他说道：“我与福晋去看看，滢滢你早点儿回去休息。你这刚出月子没多久，身子还没养好呢，今日又这般心绪起伏，就不要守夜了，早点儿睡。明日我让刘大夫给你请个平安脉，开点儿平复心绪的汤药调理调理。”
宋莹走到四阿哥跟前，替他紧了紧领口，瞪了他一眼：“除夕守岁是为了让父母延年益寿，怎么能说不守就不守？年氏那边我就不去了，就在这边等你们。”
四阿哥轻轻拍了拍宋莹的脸，带着福晋往外走。
等二人离开了，宋莹想了想，吩咐苏梅去太平馆，让两个女儿休息好了，就去东跨院跟弟弟们一起守岁，另外又让人去膳房拿些点心给孩子们送去。
其实原本应该是让孩子们过来跟他们一起守岁的，只是四阿哥今日在大殿之上，心里必然也是各种煎熬，再加上现在年氏身体不适，想必他是不耐烦听孩子们喧闹的。
但若让孩子们不说不笑地干守着，却也不是那么个事，过年本就要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倒不如两边各守各的。
吩咐完，宋莹披上斗篷，先去东厢房看了看在悠车里呼呼大睡的儿子，然后回西厢换了一套舒适的家常衣服，复又回到正房东侧间，让朱砂弄来了些瓜子花生当零嘴儿，与喜乐几人围着熏笼闲唠嗑。
子时都过了，福晋才一个人满脸疲惫地回来。
她先去东厢房看了一下弘曕，然后才回了正房。
宋莹迎上去，帮她更衣、洗漱打理妥当了，这才又围在熏笼旁边坐下。
福晋先喝了一杯泡得酽酽的茶，缓缓吐出胸中憋着的气，问道：“怎么没叫孩子们过来陪你？”
“我怕爷从年氏那边回来会心绪不佳，孩子们闲不住，再惹了他心烦，就让爱兰珠和乌希哈去东跨院跟男孩们一起守岁了。”
福晋叹了口气：“爷今晚在沁雅轩守岁，咱们不用管他了。”
“可是年氏不大好？”否则对外一向重规矩的四阿哥，又怎会不回正院与福晋守岁？
“下红了，”福晋皱眉说道：“刘大夫给施了针，又熏了艾，将将止住血。但他也说了，这些法子治标不治本，年氏心绪不宁、肝气郁结，那孩子在她肚子里待不到足月，左右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这可还没到七个月呢，孩子要是现在出生……”宋莹不解地说道：“李氏替她背锅被关，竟让她这么难以接受？甚至都……肝气郁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