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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雪寻春_辣椒红了【完结】(29)

  花朵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随手抽出几封信粗粗看了一遍,那几封信,有褚林英写给岱岳的,也有岱岳写给褚林英的。花朵心里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但又似乎更糊涂了。

  她接着又抽出其中一封信草草看起来。

  “``````

  ••••••岱岳,一想到余生的日子,我要在一份熟悉得叫人喘不过气的日子里,耗尽所剩光阴,我就万分绝望。

  ••••••难道我只有在这个徒有空壳的婚姻里度过余生这一条路吗?可是,这样的结局比直接对我宣判死刑更残酷。

  钟灵是这个世上我唯一放不下的牵挂,现在,她的工作和生活已经安顿妥当,也结婚生子,我是不用再操她的心了,也知道自己是个不再被你们需要也不再被社会需要的人,我停靠了半辈子一直渴望离开的这个婚姻,对我还有多大意义?••••••我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活在这个世间,难道还要继续为谁痴情守候?••••••哀莫大于心死。我只感到身心万千沉重,万千疲累,对我而言,人生已看不到希望,只剩绝望••••••二十多年等候换来的只是这份眼前的绝望••••••从生命盛开的花期一直等到生命凋蔽的季节,等来的只是无尽的敷衍••••••我感觉到又一场真正漫长的暗夜已经来临,这个通向无望岁月的暗夜,会很长很长,长的看不到尽头,我已经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力气和愿望了,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了••••••”

  “不用再追究到底是谁辜负了谁,祝你••••••你们••••••一切安好••••••”

  花朵越看越觉得像在迷宫里找出口,没有头绪,有些干着急,而她不知道的是,一天前青藻读到这些信件时,又是怎样一种心境!

  那天送走交警后打开这些信件,青藻一次又一次地被拽进过往那些无法言说的苦楚和难以遗忘的记忆里••••••那年,青藻在过年时穿了一件新衣服,和花朵一起出现在一群玩耍的孩子们中间,立刻有人夸她们姐妹俩的衣服漂亮,夸给她们做衣服的褚林英手巧,听着别人的夸赞,她明白那些赞扬都是给花朵的,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衣服看起来花样别致,其实是用给花朵做衣服裁下来的零头碎角拼接起来的。那是她唯一一次在过年时穿新衣服的经历,她那件用各种不同的布角拼接而成的上衣,与从头到脚全身簇新的花朵站在一起,寒碜而滑稽。她识趣地回家了——她从未对任何人流露过种种被褚林英区别对待的境况,那些留在心底的像玻璃上不易被察觉的尖锐划痕一样的失落伤痛,只有她自己看得见。那时,她对待和消解这些失落与不公的办法,就是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是我不够好,不怪她们!

  那一晚,青藻失神地看着面前的一封封信件,它们像一张张满含嘲讽的脸,无声地注视着她,一些多年前岱岳写给褚林英的信,此刻竟然让她浑身颤栗,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血液附和着胸腔的跳动,以一种异常清晰的冷冽漫过灵魂的篱笆,溅向渺远的四周。她似乎明白了花朵为什么始终可以活得那么随性霸道,那么肆无忌惮,无论何时都可以笃定地拥有一份仿佛谁也夺不走的安全感和优越感——她有一座旁人不可能拥有的“靠山”。虽然花朵也经历了钟振良与褚林英的不睦,但她在大多数时候的见风使舵,给自己披上了一件随时自保的铠甲,那铠甲在面对自己屡屡被褚林英责罚时用无动于衷的默许释放的隔岸观火的寒意,令她无数次领略了她无异于一个同谋的阴冷。

  而花朵从青藻成为她们的家庭成员那一刻起,就打心底里对太显愚拙、蠢笨、胆小、执拗、卑怯的青藻瞧不上眼,母亲褚林英对她极不待见毫不留情的惩罚,花朵觉得完全是她咎由自取,而能够时不时对那个木讷的小可怜耍耍花样,见机行事地捉弄一下,反倒让花朵觉得单调无聊的日子一下子变得有趣了不少,偶尔再不费周章做点煽风点火、嫁祸于她的小把戏,自己智谋无穷的机灵劲儿便有了许多施展拳脚的机会,而稍事动作就可让自己的专宠地位愈加巩固的游戏,也真的有些欲罢不能。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 何况就当时的情势而言,花朵当初的势利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把别人不擅长而完全是自己强项的特质乘势发扬光大,并合理应用于身边随时可以用到的机会里也不算什么大错。况且,对青藻冷眼相看,甚至都算不上是刻意为之,褚林英对青藻的态度既是一种威慑更是一种不容撼动的权威,任何稍显动摇的迟疑或顾虑,都是对褚林英的不忠和背叛,以花朵的机灵,当然不会为了青藻去挑战具有绝对强权的褚林英,她即不会有滋生那类念头的内心土壤,更不会允许自己去冒太过低级的傻气。所以,她自然不会懂得自己的“聪明和机灵”给青藻带来的风雨和造成的创伤是何等疼痛。

  两人除了认知本身和心性的巨大差异,在对待在褚林英与岱岳多年来暗通信件这件事上,也是大相径庭。在青藻的感知里,钟振良与褚林英的婚姻,完全没有婚姻该有的温度,但褚林英似乎挺适应这种毫无温度的婚姻,她似乎总有一份来自一处看不见的暗泉的滋养,这滋养不仅仅来自花朵每天迎向她的笑脸,鸟儿一样的叽喳话语,粘前黏后的声音身影,褚林英似乎还有一份用之不竭的源头之水,这让她很多时候都可以不在乎钟振良对她的视而不见,她整个的身心仿佛是游离于家与婚姻之外的,以至于除了掩藏不了的冷漠,她在表面上完全可以假装像个正常妻子对待丈夫一样对待钟振良。而花朵对褚林英与岱岳暗通信件一事的态度,更多的是一种急于窥探秘密与隐私的刺激,这个出发点,一开始就让她的心中对此事的评判,明显带着有私心的偏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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