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立刻高声喝道：“别进来，我没事。”
宫人便留在了门外，六公主这才看着乔鸢飞，一脸严肃道：“乔姐姐，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相较于六公主的严阵以待，乔鸢飞反倒很是轻松。
她笑着将地上的碎片捡起来，这才眉眼弯弯的看着六公主道：“当然知道。我不仅知道公主有野心，还知道公主有才学有谋略。你那位庶出的小舅舅，学识渊博又有手腕，倘若不是看出你非池中物，又怎会替你做事？毕竟这世道，女子向来难出头。而你想走的路，更是难上加难。”
那一句“想走的路”让六公主怔了下。
她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早就被乔鸢飞全部看透了。
原本她以为，除了小舅舅外，无人知道。
六公主沉默许久，才问乔鸢飞：“所以呢，你知道之后，又能如何？”
乔鸢飞坦然道：“我自然想要帮公主。”
六公主好像有些不信，皱起眉头道：“你要如何帮我？”
乔鸢飞道：“公主哪里需要我，我就哪里帮公主。朝政势力，在我嫁给赵渊后，也可为公主笼络。至于武将那边，我自是能为公主想到办法。想必公主对我的身份，应该也有所怀疑。”
其实六公主和乔鸢飞的相处，并没有明面上这么单纯和谐。
乔鸢飞知道，有很多次，六公主都在故意试探她。试探她的心思和城府，试探她和上京人的关系。甚至故意露出喜欢乔鸢飞的模样，容许乔鸢飞的接近，就想知道乔鸢飞要做什么。
毕竟一个平平无奇的表姑娘，又怎能如此轻轻松松的打进上京贵女的圈子呢？
巧的是，乔鸢飞也在试探对方。
她们不过都是把最深的自己掩藏起来了而已。
六公主见乔鸢飞已经把话挑的这么明白，不由叹口气，脸上也带了笑：“乔姐姐真是聪慧，不枉我当初一眼就看中了你。”
乔鸢飞挑眉说道：“我与公主差着五岁的年纪，我当年如公主这般年纪时，还在逗猫遛狗，比不上公主十分之一聪慧。”
“嗐。”六公主叹口气说道，“宫里长大的人嘛，每人都八百个心眼子。你看我那太子哥哥，纵然一心扑在情爱上，可也会下意识的算计人。所以，这大概是我们皇室子女的本能，实在算不上聪慧。”
互捧过后，六公主终于进入了正题：“乔姐姐既然今日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直接问了，乔姐姐嫁给阿渊哥哥后，不打算和阿渊哥哥一条线吗？”
乔鸢飞道：“他非要支持太子，我为什么要和他一条线？良禽择木而栖，我还不能选择我的明主了？”
六公主被“明主”这两个字取悦道，她弯眸笑道：“自是可以，可阿渊哥哥怕是会束缚住你。”
“不会。”乔鸢飞摇了头，“赵渊心悦于我。”
六公主眨眨眼，道：“所以呢？”
乔鸢飞很是冷静道：“陷于情爱中的人，必受情爱之禁锢，太子就是前车之鉴。他爱我，我不爱他，所以我可以利用他，他却利用不到我。”
六公主着实被这大胆发言惊到了，好一会儿后她才有些幸灾乐祸道：“我倒是有些同情阿渊哥哥了。”
乔鸢飞却说：“他喜欢我，也得到了我，并不算吃亏。我利用他的权势，为公主和自己做一些事，这是桩划算的买卖！”
六公主见乔鸢飞说得认真，也没了取笑的心思，只是眼睛转啊转，最后道：“我还有一件事想知道。”
乔鸢飞颔首：“公主请讲。”
六公主道：“你费尽心思帮我，想得到什么呢？”
这下乔鸢飞却沉默了，她目光越过六公主，落在后面的屏风上。
那屏风上并非是贵女们惯有的梅竹图，反倒绣着金戈铁马的将士出塞图。
乔鸢飞看了很久，才道：“我希望在公主掌权之后，能还一个人清白。”
六公主愣了下，随后肃目道：“什么人？”
乔鸢飞垂下眸子，轻声道：“我的父亲。”
六公主眉心蹙起，看了乔鸢飞好一会才说：“我父皇虽比不上千古一帝，可也是明君，你为何不直接求他？”
乔鸢飞却摇了头，她似自嘲又似苦笑的说道：“便是千古一帝，也难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愿罪己。若是将事情推到圣上面前，风险太大，我是我父亲唯一的希望了，我不敢去赌。”
六公主听着，许久没说话。
她本想说这种事，便是太子上位也能做到，可她忽然能理解乔鸢飞，觉得乔鸢飞不愿。
像乔鸢飞这样的人，能够冒天下之大不韪推她一个公主上位，可见野心之大。
所以，除了为父伸冤外，怕是还有别的。
六公主想到这里便问了：“只是为父伸冤吗？”
乔鸢飞道：“我还要掌兵，上战场。”
六公主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乔鸢飞：“你……你上战场杀敌？”
乔鸢飞点头。
六公主怀疑道：“可是乔姐姐，你明明是弱柳扶风的女子啊……”
话没说完，乔鸢飞突然捡起一块碎瓷片，直直朝着不远处悬挂着的风铃去。
碎瓷片越过风铃上方，将那棉线隔断，瓷片和风铃一起坠地，传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六公主惊讶于乔鸢飞还有这么一手，乔鸢飞却抬起手遗憾道：“我当年伤了右手腕，只能左手比划了，所以武艺不精，望公主莫要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