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好久，她才走出洗手间，洗了脸，水嫩嫩的，白皮发红，像是打了腮红，尤其是眼皮上，晕染太过，脸好像也有点肿。
再之后，她每日吃饭吃药睡觉，然后看胎儿的四维彩超，听从医嘱，按时做检查，五个月的时候，肚子已经显怀，胎像稳固，她还送蒋小北去了趟西南营地练车，顺路去见了吴院长。
福利院已经盖起，三层大楼，配套老年人娱乐活动中心，现在已经进入装修阶段。
吴院长带着蒋一南参观完，她本来想去祭拜一下孙阿婆姐妹，她们至今都没有找到，吴院长盯着她的肚子没同意，蒋一南也就作罢。
她没这些讲究，可怀了孕之后，就宁可信其有。
金叔还是老样子，一会怀疑这个贪污钱，一会又骂另一个克扣他伙食。
“太顽固。”吴院长摇头。
蒋一南无所谓，“孤儿院呢？那个急性再生障碍性贫血的孩子怎么样了？”
“那种病很难痊愈，一直用药养着，目前还好，”吴院长看着她肚子，“那位纪先生没过来吗？他给我们捐了好几次钱，现在福利院情况好太多了，你有机会替我谢谢他。”
“他给你捐钱？哦。”纪家一直都有在做慈善活动，蒋一南心道他可能不愿意再见她，不过她没解释，只是笑笑。
又过了四个多月，蒋一南身体已经十分笨重，她早早住进产房，等着孩子出生。
“一南，快我跟我，”张晓阳突然冲进来，又跑出去推进一辆轮椅，不由分说将她抱起放在轮椅上，“去见纪泽一。”
第83章 83
凄凄戚戚的哭声由远及近, 轮椅推进病房的瞬间，蒋一南抓住墙沿，偏头望着张晓阳, 眼含疑惑。
张晓阳抿了抿嘴唇，什么也没说。
如果不是为了和苏凝霏打官司, 他根本不愿再与纪家过多来往。
隔着门缝听到温妮细碎的哭泣声，以及医生安慰的话。
“他怎么了？”
他们都快八个月没见了, 她安心阳台，汪洋的事请了专业经理人打理，平时除了张晓阳骆闻雪陪伴, 就只有蒋小北。
完全不知道纪泽一发什么了什么事。
“晓阳？”
张晓阳深吸一口气, “那天他接住你，脊椎受伤昏迷，…成了植物人。”
肚子一凛一凛的抽痛，张晓阳的声音她能听见，语言她能听到, 为什么组合在一起这么难懂？
“撑了这么久，已经不行了，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张晓阳叹了口气，轻轻推开病房门，推着蒋一南的轮椅, 那几步路仿佛隔着山海，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纪泽一成了植物人？
接住她？他在病床上躺了八个月？
医生听到动静, 纷纷让开, 只有温妮坐在椅子上哭泣, 听到动静也只是抬头看了眼蒋一南，视线最终停留在她的肚子上。
“一南, ……看看他吧。”
温妮突然起身，身边人立刻搀扶着到一边坐下。
她仿佛衰老了许多，再也不是那个高雅从容的贵妇人，而是个即将失去儿子的可怜人。
蒋一南撑着扶手站起，双手托着肚子，每走一步仿佛有千斤重，肚子也越来越疼。
视线掠过一排仪器，微弱几乎呈直线的心跳屏幕……戴着呼吸机，可已经看不到哈气。
她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纪泽一，是那个只要出现就能瞬间吸引所有目光的人，即便是有明星出现的慈善晚宴，只有有他在，其他人也只能沦为陪衬。
他看着很平静，身上没有伤，皮肤依旧紧致细腻，只是脸色惨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泽一？”蒋一南轻声呼唤，她无法接受，不敢相信，她最爱的人在这里躺了八个月，她却一无所知。
此刻，她是来告别的？
蒋一南险些没站稳，幸好一位护士姐姐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将她安置在椅子上。
“泽一，是我。”蒋一南慢慢凑近，颤抖着伸手触摸他的皮肤，还是温热的，她抬头，望着站在不远处穿白大褂的人，眼里充满了无助。
张晓阳索性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有温妮偶尔细碎的啜泣声，其他人仿佛刻意放慢了呼吸。
“他怎么了？”
蒋一南焦急地望着那些人，可他们都回避了她的目光，她只能回头盯着纪泽一，最后扑倒在纪泽一身上，“你醒醒……”
“噗……”蒋一南觉得喉咙腥甜，喷出一口血，溅在他衣服上，白如纸张的脸上溅了几滴鲜血，仿佛晕染开的红梅。
几个医生吓得急忙搀扶蒋一南，温妮也扑过来，“孩子……”
“我的儿子，求你醒过来，你看看你的孩子，你看看你的孩子……”温妮再次哭的晕了过去。
蒋一南挣扎着推开医生，一手托着肚子，衣袖擦了擦嘴唇上的血。
刚才不知道怎么了，胸口实在难受，就吐了。
突然，她感觉□□热流涌现，低头看到脚下湿濡一片。
她快要生了，所以穿着硕大的孕妇裙。
有人喊了一句“羊水破了”。
蒋一南说不出话来，好像刚刚的一口血没吐干净，有一半卡在喉咙里，她想喊，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