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之前她态度一直那样，不是针对你，换了谁她都那个样。”饶冬青无奈笑了下，“其实是她自己吃过亏，怕我走她的老路。我爸比她大了将近十岁，两人好上的时候她才十六，生我那年也才十八，自己都是小姑娘呢，什么都不懂，孩子就生了。
“那会儿咱俩在一起，她都快气疯了，做梦都是我大着肚子带男人回家。这不就是她自己么，那么早生我，肯定特后悔，我说她被我爸骗她还死不承认。我感觉我爸是别有用心，我妈年纪小不懂事，他能不懂啊？”
“他俩感情好也没得说，我爸出事后，她就没过过好日子。”饶冬青长长叹气，“她嘴上不饶人，心是好的。以后咱们在一起，你跟她的接触少不了，有什么咱俩商量，该听的听，不该听的咱不听。”
郑魏东宽慰道：“放心吧，别多想。”
两人又闲聊一阵，挂断电话，各自睡去。
*
方纪辉浑浑噩噩过了两天，一早开车去邻市接童童。童童睡了一路，到家后哭个不停，闹着要找姥姥和妈妈。
起先是小声哼哼，方纪辉坐在一旁无动于衷，由着她哭。童童越哭越伤心，眼泪鼻涕横流，脸都涨红了，“姥姥……姥姥……”不停喊着。
“不要了。”方纪辉拿来纸巾给她擦脸。
童童哭得一抽一抽的，还在说：“回家，要姥姥……要妈妈……”
“不要了，都不要了。”方纪辉这么一说完，童童哭得更厉害，“妈妈”“姥姥”喊个没完。
“她不是你妈，你妈早死了！你爸也不是个东西！”方纪辉突然冲上前，捉住童童的手往自己脸上扇，“不是个东西……不是个东西……”他像魔怔了一般，一耳光接着一耳光往自己脸上招呼。
“小孩半夜发高烧，命都快烧没了，你在哪儿？在哪儿？是你亲生的啊！连回来看一眼都没有，你不配当爸！玩女人！老婆孩子不要了，家不要了，都不要了……”方纪辉整个人处在癫狂状态，面目狰狞狠戾，不停自说自话，童童被吓住，连哭都不敢了。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一会儿，方纪辉突然把吓蒙的童童搂进怀里不住安抚，“爸爸在，爸爸在这儿……”
第二天一早，方纪辉带着童童去章美霖那里。
一楼客厅地上堆着几个打包好的纸箱，童童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大声喊：“姥姥——”
章美霖闻声从二楼下来，“童童回来了，吃饭了没。”
“吃了。”童童蹦蹦跳跳上前，去牵章美霖的手。
方纪辉走过来，问：“冬青呢？”
“出去买点东西。”
他又问：“钱阿姨呢？”
“回去照顾儿媳妇坐月子，昨天刚走。”家里就剩章美霖一个人。
“你们呢，也要走？”
章美霖见方纪辉脸色阴沉骇人，赶了童童去房间里看动画片，出来单独跟他说：“你也忙，就没去打扰你。我想着等东西都收好了，再跟你说。”
“不是很疼童童吗？就怎么走了，舍得？”
“以后……”章美霖小心斟酌，“只要你觉得好，我一定常来看她。”
“我觉得好就听？”方纪辉睨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温度，脸上似笑非笑，“当初进我家门，怎么没问问我的意思？”
这话戳到对方痛处，章美霖十分难堪低下头，沉默着，不发一言。
方纪辉去到二楼饶冬青卧室，里头东西大多打包收拾起来，用箱子装着垒在墙角。他随手打开最上面的纸箱，里头装着书本册子，当中还有饶冬青的日记本。
他翻开日记一页页看过去，看了整一上午。
还是在那个箱子里，方纪辉找出一份人身意外保险单，投保人是饶冬青，受益人是章美霖和饶冬青奶奶。
原来有那么多事，饶冬青从没叫他知道。
第五十一章 -修订版
方纪辉想起小诚去世后的那段时间，饶冬青似乎比以往要亲近他，甚至在两人亲密过后，她会埋头在他颈窝处，紧紧抱着他，很长时间不松手。
他们的关系像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偶尔周末方纪辉还会订好餐厅，两人一同外出吃饭。
有次他们来到一家顶楼露天餐厅，饭后一起靠在护栏前俯瞰夜景。饶冬青双手撑着栏杆看向楼底下，没由来的，突然问：“如果我死了，你会管我妈吗？”
方纪辉诧异地转过头，盯着她平静的侧脸，而后别开眼，深呼吸缓了缓，“不要乱说话。”
饶冬青看上去挺轻松，微笑着聊起这事，“是说如果，万一哪天……”
“不会！”方纪辉打断她，“是你的责任，谁也替不了。”他脸上明显压着怒意，语气不善道：“有什么不满意就说出来，老讲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丧气话，不爱听。”
饶冬青低着头，好半天没吭声，最后低声道：“随便说说。”
方纪辉一下觉得自己语气太过，想起个轻松些的话题缓和下，饶冬青先他一步迈开脚，“不早了，走吧。”
一个走在前，一个跟在后面，进了电梯，他们被人群挤开，分别站在电梯一角，隔得很远。回去路上两人没再说话，饶冬青头偏向车窗那侧，闭眼睡着。
方纪辉看着那份保险单，投保日期正是小诚过世后，那会儿饶冬青应该很没安全感，不然不会轻易对他说那样的话，做那样的保障。他后悔自己当时被情绪牵着走，没过多去为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