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时曦的话中甚至都带上了生气情绪。
因为被人戳到了痛处,被人知道了心中的痛点,所以用生气来伪装自己,用生气来抗拒继续的问答。
徐母知道不能再继续问了,再问下去,两人只能吵架了。
她提起了凌棠,“曦曦,你知道妈妈为什么会同意你和凌棠当朋友吗?”
话题转变得实在太快了,徐时曦一时都没跟上她妈的思路。
她想了一下,觉得这好像并没有任何理由,她和凌棠成为朋友,是她们两个的事情,她妈同意不同意,好像也没有太大作用。
因为徐母从没阻止过她两成为朋友,所以徐时曦不理解一旦父母不同意她和凌棠成为朋友,作为初中生的她,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
“为什么?”
“因为她有小朋友该有的活力。”
“那个时候,凌棠成绩不好,还喜欢违反纪律,一个初中生,染了一头红毛,翘课还是家常便饭。最开始,我真的不想你和她接触,怕你被她带坏。你平时待得最久的地方是学校,我又不在学校,初中生还有叛逆期。我生怕一不留神,你就变得和她一样。”
“那个时候,我真的不想你和她成为朋友。但是看着你和她关系那么好,我又不好说,怕你生气,一气之下,干脆彻底跟她学。要是一个人想学坏,没有人能够管住。”
“但是,我后来发现,凌棠其实在正面的影响你。你那个时候,每天下课回来,就和我聊你们在学校发生什么,就很开心,很活泼,像个真正的小朋友。小学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和你爸,明明都没有要求你成绩,但你就是在学习,如果成绩没有考好,你就会心情不好。我和你爸讨论过好多次,我们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成绩有种执念。都没有这个年纪,小朋友的活泼。”
“所以,后来,我放任你和凌棠成为朋友,让你能够开开心心地度过你的初中、高中。”
“但是大学,”徐母停顿了一下,看着她,“你明显没有那么高兴了,话也少了,有时候你就一个人待在房间,也不说话,要不然就一直在打电脑。”
徐时曦不知道该怎么说,心中有股郁结已久的气,堵在胸口。
在读大学之前,她一直的目标就是读大学,她也确实如愿,保送到了华大。
但是到了大学之后,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她就跟着周围的人,去选热门且听上去高端的金融类的选修课;去图书馆学习,为了保持自己的成绩名列前茅;去参加学生会、各种社团,每天忙到很晚才回寝室。
第二天,又是如此。
她感到很累,每天都在干着这些她并不感兴趣又不能不干的事情。
只有这样,她才能够保持自己的第一名。
第一名待久了,她就下不来了。
当时分专业,选泰语的时候,她也很犹豫。
这专业,实在不是大家心中的理想专业。
她纠结了很久,还是选了。
但是为了不让别人看扁自己,那些无用但高端的课,她还是会选,并且成绩全都必须得排在前列——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向别人证明,她选这专业,不是因为她能力不行,而是因为她喜欢。
为了向别人证明她的喜欢,她得耗费时间和精力去承受那些她不喜欢的课。
表面上看上去自信乐观、目标明确、精力旺盛,而当外表内层光鲜亮丽的外表被剥去之后,里面是个焦虑、空虚、无助的躯壳。
她就是这么个人。
“妈,你想多了。”徐时曦笑了笑,笑的轻松得像没有任何压力,“我长大了,所以性格肯定会变啊。而且大学这么忙,除了学习,还有那么多活动,我要把精力放在这中间,所以肯定没有之前话那么多了。这跟什么心理之类的无关,纯粹就是因为——”
“——我长大了。”
第149章 徐漫漾
徐时曦对于成绩的渴望,是我教的。
5岁那年,我爸出事了,我妈带着我去她以前的家,去求他们救人。
那天,天气很热,晒得我浑身都在冒汗,头也发晕。
我和我妈都没能进去,就站在那家人别墅门口。
他们对着我妈冷嘲热讽,说她当时为了一个这种没有前途的东西,放弃了张家,还跟个白眼狼一样,脱离陈家。
他们说的话,记不太清了,但是我始终记得我妈那张惨白隐忍的脸、哀求虚弱的声音,以及,当时我们跪在那坚硬发烫路上时,他们那奚落嘲笑又高高在上的脸。
那天,我意识到,我只有变强,我才不用去像个乞丐一样求人,我才不用去面对那些恶毒的嘲讽。
当时还小,听得最多的一句话,“要好好读书,读书改变命运”,所以,我的成绩一定要好。
后来慢慢长大,知道了像我这种没钱没权的家庭,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读书。
虽然,那个时候,我爸已经没事了,还在基层法院当法官,我妈也开了一家火锅店。
跟普通的人相比,家庭还算不错。
但是,我想比的,不是他们,而是那群有钱有势的人。
所以,我不理解我爸妈。
明明我爸可以把时间用在工作上,精进专业能力,和领导搞好关系,我妈可以改进火锅的配方,宣传火锅店,可是,他们偏偏要用来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