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马大师那句话。
上尸下目，命悬一线，绝命开眼，孤影飘零。
孤影有什么好飘零，原本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是孤孤单单的。
月亮从云后出来了，银色的光像山巅上的雪，打在地面上，在这极其静谧的环境中，突然响起一丝不合时宜的破裂声。
苏眉抬头，影影绰绰，高处墙面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诡异地闪光。
是玻璃，是已经碎成蛛网样，摇摇欲坠的玻璃。
苏眉第一个念头是赶紧逃跑，但巨大的恐惧让她身子好像被冻住了，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顶上的东西像雪花一样飘下来。
「
诶！
」
有人在大喊，同时一股外力像风一样把她裹挟推开，苏眉滚到草地上，身上被人死死压住。
是季黎明，他的脸太近了，鼻梁高挺，青草冰冷的味道里，她能闻到他炙热的呼吸。苏眉几乎动不了，她艰难地扭头一瞥，地面上散了一地的碎玻璃，银灿灿反着光，再往上一看，原本齐齐整整的窗面，中间有一块突兀的黑洞，
黑洞里，隐约可以看见一件粉色的旗袍，一只白藕般的手臂。
那么晚，办公室里怎么会还有人？
季黎明对此无知无觉，还在问：「
穿这么少，你不冷吗？
」
苏眉才注意到因为冲击力太大，她的外套领口都松了，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几乎可以看见下面青色的血管。
保安闻讯而来把他们扶起来，又带了几个停车桩把这块围住，苏眉看了眼手机，刚好零点。
「
我早上就想问了，你是哪个部门的啊？
」
季黎明话里带笑，苏眉怔怔地看着他，拉开了外套拉链，把羊绒衫下摆拉了起来。
她的皮肤很白，黑夜里尤为明显，像雪落在黑色石砖上，这雪中有一道突兀的暗红，如一条阴狠的蛇，从小腹一路蜿蜒到肚脐。
苏眉摸了摸，沾了一手血，她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还向季黎明伸出手，想让他也看看。
很多年后季黎明还记得这个画面：女人伸出手，指间带血，像一只受伤的鹿。
这只鹿不是在求助，是在炫耀自己的伤口。
第3章 遇鬼 03 血契
晚上十一点半，滨江区知名富二代，西浦路第二惨HRBP陆源急匆匆把特斯拉开进浙江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在门口被保安拦住，告诉他车位满了，得停其他地方去。
等他好容易把车停到旁边酒店地下车库里，赶到急诊的时候已经是快凌晨12点，刚好遇见往外走的苏眉，身边跟着一个男人。
苏眉斜背着双肩包，旁边的男人两手空空，陆源上去就把苏眉背上的包接过来，问：「
怎么样，严不严重？
」
苏眉点了一下头，拉开外套拉链，就想把衣服掀起来给他看，被他一把摁住，「
知道了知道了，这一看就是身强体壮的，嗯？手也伤了吗？
」
「
手不是这次伤的，是昨天骑车摔的。
」
陆源愣了几秒：「
我的姑奶奶啊，您是怎么做到每天都能把自己弄伤的？
」
旁边这个男的噗嗤一声笑了，陆源想起来了，他叫季黎明，是研发团队新来的新人，入职手续还是他帮忙办的。
长得不错，但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呢？也不帮忙拿个包，递个水什么的。
像是看出了陆源眼里的不满，苏眉指着季黎明说：「
是他救了我一命呢，要不是他把我从路上推开，我可能伤得更重，就不只是肚子上划了一道简单包扎一下能解决的了。
」
「
有伤筋动骨什么的吗？
」
「
放心，就只是皮外伤。不过你怎么来了？
」
「
保安打电话通知的我，公司员工受伤，人事必须得知道。
」
「
他是不是怕你告公司啊？
」季黎明笑着说。
「
谁有精力去打那个官司啊？
」苏眉打了个哈欠，对陆源说，「
困了，能开车顺道送我回家吗？
」
说完，她转头问季黎明：「
你怎么走？顺道把你送回去？
」
「
送我回公司好了，我车还停在车库里呢。
」
他对着苏眉笑了下，医院大厅的时钟刚好指向十二点，苏眉心理一悸，脸上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后退两步，捏紧了自己的衣服。
就算理智上知道季黎明和这一切都无关。但就凭着这张脸一模一样的笑，她实在对他喜欢不起来。
从医院开车回公司就15分钟，陆源给苏眉做了十分钟的思想工作，中心思想是让她休一周的假好好养，别去公司上班。
苏眉的伤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狭长形状，伤口不算深，但位置有点怪，如果再深一点就要切到子宫了。医生缝的时候，特意叮嘱一定得静养，不能沾水，也不能做剧烈运动，开了一堆医用纱布给她，让她自己定期消毒，换纱布。
「
赔偿的手续交给我。你就提一个休假申请，好好的养一个星期，别攀岩，别骑车也别撸铁了；工作上的事儿也先放一放，咱们承认啊现在公司是忙季，但是这只是一份工，身体是最重要的，而且你们部门那个黄薇薇不也缺乏一点历练嘛，正好这个时候让她上，说不定历练完这两个月，人呢就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