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萤垂眼,忽而提手挡住钟离玉的手,用掌心压了压碎发。
钟离玉动作一顿,怔怔注视月萤。
月萤嘟囔道:“娘亲,我已经长大了。”
闻言,钟离玉胸口淡淡的不喜霎时销声匿迹,包容了月萤突然冒出来的忸怩,温声道:“好,朕知道了,萤萤长大了,不过就算萤萤长大了,可在朕看来你仍旧是朕的孩子,所以,难道朕不能碰你吗?”
月萤抿唇,钟离玉把她当孩子看待,可月萤把钟离玉当做一个男人,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长辈看待。
沉默半晌,月萤揪着手指,磨磨蹭蹭道:“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就好。”钟离玉笑笑,重新给月萤梳理碎发,轻声道,“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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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几日,钟离玉一直在等月萤开诚布公说出心事,然而月萤不仅没有说出心事,还有意无意与钟离玉保持距离,还不想让钟离玉在夜里在她床边,她说这样不好。
对于自己孩子的要求,钟离玉无奈之下只好退让,选择顺从孩子的意思。
与此同时,她突然的异样让钟离玉困惑,伤心之余想不明白,紧接着月萤开始躲避他的怀抱和牵手,钟离玉的脸色变得难看。
后来几日,月萤与钟离玉保持一定的疏离,不再时时刻刻亲近他,不再黏着他。
月萤的改变让钟离玉很不习惯,禁不住去思考月萤为何如此。
养心殿气氛低迷,平静的表面下是莫名其妙的诡异,宫女太监个个觉出月萤与陛下之间似乎出了什么问题,不然陛下这些天的神色不会那么可怕。
宫女太监们百思不得其解,陛下和姑娘之间的感情极为深厚,从来没有闹过什么矛盾,可是这一次,两人之间骤然就产生龃龉,毫无征兆。
养心殿上上下下的人愈发小心谨慎了。
万幸是钟离玉没有回到从前那个喜怒不定、暴虐无道的天子,养心殿没有见血,没有任何一个人受伤丢掉性唯余只厨房是天天见血,一条又一条鲜活的鱼成为钟离玉刀下亡魂。
钟离玉变了,变得会克制自己的脾气。
如今钟离玉心情不好,不会对着人肆意发泄愤怒和不悦,但会在厨房杀鱼。
他可不想再吓到月萤,也不欲意让月萤再瞧见他发怒发疯的模样,对孩子成长不好。
“唉。”钟离玉又宰完一条鱼,旁边的两大金盆里全是切得整整齐齐的鱼块。
鱼杀了很多,但钟离玉心中迷惘难过没有减少一点儿,反而越演越烈,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罩住他的心脏,憋着慌。
这几日,钟离玉想了很多,起初他以为是月萤介意他处置连家人,后来再度试探过月萤,确定她不是。
最后认为是孩子大了,脑袋瓜子灵活后,懂得东西更多了,便不肯同他亲近了。
钟离玉愁啊,每当他靠近,月萤就会退后,两人来来玩玩拉扯数次,仍未有个好结果。
这好像在告诉钟离玉,他与月萤的关系回不到从前那般亲密无间了。
钟离玉不愿看到这样的情景,偏偏暂时又无能为力,只能在这厨房杀鱼消愁。
钟离玉唉声叹气之后,仰头眺望窗外。
彼时窗外月萤正在放纸鸢,今天风不小。
正看得出神时,窗牖下猛然蹿出来一个高大的人影。
“陛下!”
视线被挡,看不到月萤,钟离玉皱眉,嫌弃道:“一边去。”
说着,钟离玉手里的菜刀如同一支破空的箭飞向周不财。
周不财瞳仁收缩,立马闪到一边去。
眨眼后,菜刀牢牢钉在窗边的墙壁上。
周不财心有余悸拍拍胸口,缓缓起身,探出头,瞄镶嵌入里头墙壁上的菜刀。
“陛下,您至于这么狠吗?”
钟离玉呵呵地笑:“你挡到朕看萤萤了,罪该万死。”
周不财:“......草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钟离玉意味深长地询问道。
“好吧,草民就是开个玩笑,我都来了好久,可陛下一直看着月萤姑娘,我就想唤醒陛下才出此下策,望陛下原谅。”
钟离玉凉嗖嗖地笑。
周不财起了鸡皮疙瘩,转移话题:“陛下,您今儿叫草民过来是有事吩咐吗?”
钟离玉止笑,压下眉弓道:“没事就不能叫你进宫了?”
“当然可以了,毕竟草民可是誓死效忠陛下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解语花啊,陛下有任何事都可以与草民讲讲,草民心洗耳恭听,荣幸之至。”
“解语花?有点道理,周不财啊,朕这回是遇到难题了,朕这几日很烦。”说着,钟离玉幽怨而冰冷的眼刀子扫向周不财。
周不财:“......”是我眼花了,为何陛下的眼神像个丈夫常年不归家而独守空房的深闺怨妇?
“不知陛下有何烦恼,草民愿意为陛下分忧。”周不财翻窗进来,抽下菜刀递还给钟离玉。
钟离玉接下菜刀,愁眉苦脸道:“萤萤长大了,最近不亲近朕了。”
“她好像是心中有事,变得很奇怪,奇怪到让朕无法适应。”
他开始娓娓道来这些时日发生的事。
周不财听着当今陛下发牢骚。
钟离玉抱怨道:“萤萤真是个过分的孩子。”
“解语花啊,你说朕要想恢复与萤萤的关系,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