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看见如同冰块样的眼睛突然闪现出一丝异样情绪。
裴颂沙哑低沉的开口：“许绒音，你为什么要这么懂事啊？”
懂事......
虚无缥缈的记忆里涌现无数这样的字眼，从小到大，亲戚朋友还有母亲，都说她是一个懂事的小女孩。她乖巧听话，面对他人提出的要求总是照着做，因为听得多了，她会高兴的维持这种状态，祈求更多人夸她懂事。
她会敏感的观察他人的一举一动，害怕自己的一些行为让别人难受。
但是，她自己就不会难受吗？
许绒音知道自己其实有很多阴暗的一面。
她想让母亲父亲不去工作，陪一陪她。她想对焦芮安说，你弄坏了我的沙画。她想对老王说，我就是不想上课。
这些坦坦荡荡的，她都没有，而现如今站着的男孩，全都拥有。
她真的很羡慕裴颂。
许绒音其实也想对裴颂说，我就是想去北京，想看你赢，坦坦荡荡的对他说，我就是想和你和好，我不想和你冷战。
但，当这些字眼涌出，似乎全数被束缚住，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嗓子里，难受，困苦，无助。
裴颂恢复起那副满不在乎的眼神，用手指在发呆的许绒音面带晃悠了下，打破她缥缈的回忆。
“撒谎了，没去上晚辅导？”
许绒音低着脑袋，点点头。
“你妈不是接你吗？”
“我说我和李念念一起回去。”她的声音小的可怜。
“昂。”他嗯了声，“所以不能回家。”
许绒音点点脑袋。
他嗤了下：“行啊，哥带你去玩好玩的。”
许绒音抬眼：“什么好玩的啊？你不是要回家吗？”
他淡了下眼神：“我回那个家干嘛啊？林晚君巴不得我不回去。”
许绒音不理解。
裴颂咬咬牙齿：“许绒音，她那人很可怕，是你看不见的可怕。”
许绒音疑惑的看裴颂。
她只知道裴颂是看着可怕，实际并不可怕，所以她将其延伸到武胜武林身上，问道：“武胜和武林呢？”
“挺可怜的。”很冷静的一句话，“他俩还有个姐姐，在病床上，得了癌症，化疗需要钱。”
“他们的爸爸妈妈呢？”
裴颂定眼：“许绒音，不是所有人和你一样有爸爸妈妈的。”
她似乎......又说错话了。
但是相较于上次，裴颂的反应不是那般激烈，像是已经释怀。
“所以你帮他们，给他们的姐姐治病？你才多大啊？你怎么有钱啊？”
裴颂将书包肩带上移了下，闪出几分戏谑：“小乖宝，坏小孩当然有很多地方赚钱。”
他下移身子，许绒音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和她的距离在拉进，近在咫尺的地方，他停住，对着她眯了下眼。
像是一头狡猾的恶狼。
许绒音吞咽下口水，不敢轻举妄动。
他扬了下嘴角：“不然，你当我天生就会唱歌？虽然，她......”他停住话语，没再继续往下说，身子开始站直。
吊儿郎当的语气，却不改浑身不羁：“小铃铛，跟着我。”
“让你看看，哥是怎么赚钱的。”
沉重
彼时的裴颂肆意张扬, 修长的手指随意拨动发根，松散又漫不经心，。
霎时间, 许绒音脑海中蹦出一幅少儿不宜的画面。
视线转移，下巴微扬, 锋利的下颌角被烙印一道金边。
虽然年纪尚小, 但裴颂的样貌已然英气十足, 去那种地方, 想必也是有很多姐姐愿意掏钱。
所以，他为什么要带自己去那种地方？
虽然现在赚钱的地方很多，但以许绒音现在的阅历, 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适合裴颂的赚钱方式。
旁边是偌大的ktv，富丽堂皇的装潢金碧辉煌。
许绒音站在门口, 顺着朝里面看去, 如同璀璨的宝石吊灯下, 一排排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个个释放自己的魅力。
莫不是真在这？
许绒音将目光朝前方看去, 发现一道意味不明的笑。
裴颂的五指放在许绒音的脑袋上揉了下，笑的张扬放肆。身体微侧, 感到一阵浓烈的檀香混杂着皂香, 以及听到只属于她能听到的悄悄话, 是趴在她的耳边说的。
“小铃铛，你还小, 不能去这。”
“等你长大了, 哥哥给你包个场子行不？”
......
不是这？许绒音鬼使神差的又瞄了一眼, 觉得实在尴尬。
冷静片刻后，发现裴颂已然走进前面的一所电玩城。
她舒缓了一口气, 小跑跟上。
电玩城内的暖气开的很足，迎面铺面而来的暖气就像一道风拂了过来。
许绒音看到裴颂在跟一个女人打招呼，女人一袭开叉黑裙，明媚而张扬，翘着个二郎腿，手中掐着一根烟，微微弹了下，落下一层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