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月眼前多了一颗剥好的奶糖,是她从小喜欢的口味。
她用舌尖卷住,任由甜意通过味蕾蔓延至胸腔,驱散心中阴霾。
“吴书羽告诉你的吧?”舒月弯了弯唇,语气愈加淡然,“她没有看错,我的确和别的男生在一起,但我想,这是我的自由。”
周驰愣了几秒,正色道:“我一直没说,是因为怕你拒绝,但……舒月,我喜欢你。”
猝不及防的告白,令舒月陷入了沉默。
她飞快瞄一眼对面的江聿淮,莫名有种红杏出墙的心虚感。好在江聿淮始终静静看向窗外,像是无声地予她支持。
电话那端继续说着:“我知道你介意小时候的事,可、可我那会儿还小,什么也不懂。你问问别的男生,谁没有做过几件混账事呢。”
舒月“嗯”了声:“我知道那时候你还小,但是,那时候的我也很小啊。”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20岁、30岁的舒月身上,会不值一提。可发生在10岁的舒月身上,却是灭顶之灾。
她无权代替过去的自己原谅周驰。
即便,所有人都认为那仅仅是些小事。
周驰意识到她的坚决,感觉喉头遭人猛然掐住,竟是半晌说不出话。
舒月甚至拿起来看了眼屏幕,确认还在通话中。
她耐心等着,指尖无意识地抠弄纸质杯套。
江聿淮看不过去,将杯子挪开,而后抽一张湿巾,轻轻擦过她粘着碎屑的指腹。
触感微凉。
舒月的脸却逐渐滚烫。
她轻咳一声,触电般的收回手,周驰也因此回过神,语气低迷:“我最后问一句,那个人,他是你男朋友吗?”
舒月心跳漏了一拍。
被问及的当事人距她仅有一桌之隔,精致眉眼在灯光下衬得很柔和,目光如粼粼江水,也似深海漩涡,吸引着她不断坠入。
“嗯。”舒月艰难地移回眼,仗着江聿淮听不见对话,点点头,“他是。”
有了答案,周驰不再纠缠,利索挂了电话。
可心中残留的罪恶感,令舒月情绪不佳。
直至上了车,仍耷拉着眼,像是遭雨淋湿的小猫,显得十分无助。
江聿淮不知从何问起,抬手拂上舒月发顶,安抚地摸了两下。
他的动作轻到几乎没有重量,令舒月走神地想:他真的摸我头了吗?真的摸了吗?没有吧!真的摸了吗?
见江聿淮意欲撤回手,舒月猛然挺直了背。
这一回,距离消除,终于真正感受到他温热宽大的手掌,实实在在地罩在了头顶。
江聿淮:……
舒月红着脸,气势却足:“要怪就怪缓冲带吧,害我没坐稳。”
他喉间漾出一声轻笑,以指为梳,将舒月弄乱的发丝整理好:“别为其他人的事不开心了。”
浓浓夜色是最好的伪装,掩去了舒月眸中闪动的情绪,也让她能顶着熟虾一般的脸镇定搭话:“你小时候也会欺负人吗?”
“无聊。”
什么意思?
是指她无聊,还是指这种事情无聊?
舒月换了个问法:“我是说,你也会欺负自己喜欢的人吗?”
“不对不对。”她复又纠正道,“我应该先问,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绝交
前座的司机林叔,原本随着音乐小声哼着歌。等舒月话一问出,口中的歌词断成几截,调也拐得不成样子。
车内诡异地静了两秒。
舒月如慢放电影般机械地垂下头,屏住呼吸,有意憋死自己。
林叔也默默将音量调大,似乎这样便能掩饰尴尬。
唯独江聿淮不受影响。
他淡然地升起挡板,答道:“没有,换学校比较频繁,同学的脸也认不全。”
舒月顺着台阶而下,声音闷闷的:“那朋友呢?”
对于任何阶段的孩子来说,朋友都至关重要。没有喜欢的人,可以是情窦未开,倘若没有朋友,却是离群的可怜鬼。
江聿淮从她语气中品出来几分同情,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他想告诉舒月,并非人人都喜爱热闹,但是已经能预想,舒月会自动将这句话理解成他是孤家寡人。
“有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江聿淮摸出手机,点进群聊:[合照发我一张。]
消息像是投入荷塘的鱼食,瞬间热闹起来。
游儿园扛把子:[盗号了?]
你傅哥:[照片][照片][照片]
游儿园扛把子:[卧槽,哥儿几个真帅!]
西蒙:[@阿淮,发什么神经]
西蒙:[@游川,收收味]
……
江聿淮一概不理,只点开大图,向舒月简单介绍:“我的朋友。”
照片拍于球场,似乎是京市的高中。
六七个年岁相当的少年,身着统一球服,互相勾肩,在镜头前笑得十分灿烂。
江聿淮的头发比现在长上些许,运动过后,有几缕贴在鬓角,莫名显得魅惑。而他唇角也噙着淡淡的笑,神情放松。
的确不像是被绑架了。
舒月还想细看,江聿淮却将手机收了回去。
虽然遗憾,但是她拍拍胸脯,仗义地说:“在元城,我来做你的朋友!而且我朋友很多的,等开学就介绍给你认识。”
江聿淮低低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