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嘉禾全神贯注地工作,电话被丢在一旁,他并没有注意去听她说了什么,这么多次了,翻来覆去都是一个意思,她在自杀,威胁他去见她。
不知道用了多久,梁嘉禾终于锁定黑客位置信息,准备给领导去电话,拿起手机才发现已经关机了。
充电等待开机的间隙,他用工位上的座机向领导报告情况,然后在领导的授意下报警抓人。
手机开机后,猝然看到上面几十个未知的来电信息——李弥换的手机号,还有110的。
这时梁嘉禾心里已经预感不妙,先给110去了电话,果真听到了李弥去世的消息。
他打车到医院,看到的是一张盖了白布的尸体。
清晨,李弥的弟弟露面,将他狠狠打了一顿。他没有还手。
来了两个警察才将癫狂的李柏玏拉开。
梁嘉禾脸上挂彩站着,看向单人床上盖着白布的尸体,薄薄的一层布料,能通过拱起的鼻尖和凹陷的眼睛部位想象她曾经的面容。
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何种感受。
是终于重获自由的轻松,还是为一条年轻生命的逝去难过,还是昨晚没有及时赶过去的悔恨……
他想到了蝴蝶。
李弥总爱把自己比作蝴蝶。
蝴蝶是从毛毛虫裹茧,然后破茧成蝶重获新生,自由自在,飞来飞去。
但人不一样,人是先像蝴蝶一样拥有无边自由,再裹上白布棺材,作茧自缚,丧失了自己的灵魂,又缚住了自己的□□。
第8章 躲他
……
房间内落针可闻,很长时间没有人再出声。
安静的,仿佛床上的女人已经睡着了。
梁嘉禾心里敲鼓,两手轻颤,一只架在腰前折断香烟掐紧,一只抄在裤兜里似要捏爆打火机。
忍不住向前抬了一步。
同时,大床上太空被动了一下,细微的摩挲在此刻安静的房间内格外清晰。
翟静坐起来,抬头看他,目光淡然又轻微复杂。
梁嘉禾那一脚,又撤了回来。
翟静说:“和李柏玏讲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算了。”
可能只是角度不同罢了。
翟静穿鞋下床,“你一夜没睡,上床睡一觉吧。”
梁嘉禾未动,忍不住张唇:“你……”
翟静停脚,背对他道:“睡觉吧。”
她洗漱完下楼,进家小馆吃早餐。
回来时梁嘉禾正坐在床上,像是刚洗过澡,换了身衣服,短发潮湿。
“怎么不睡,不困么?”
梁嘉禾看着她,心说或许他的叙述是有用的,否则她现在可能是问自己一句:怎么不睡觉,是想李弥想得睡不着吗?
“……对不起。”他愧疚低声。
翟静拿着书回身,愣了愣,“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你不用对不起我。”
他嗓音沙哑:“我在楼下的时候一直在回忆……”
翟静明白了,他的道歉是因为他并不记得自己昨晚说的那件事。
手中的书忽然沉甸甸的。
虽然早知道他不记得自己,也从不抱有希望,但被这样直白地告知,心情仍是沉重。
唇角牵了个难看的笑,想大方地说没事,我并不在意。
但话到嘴边,始终说不出来。
“你倒不如不说。”她微笑轻语。
男人低下头。
隔天启程回家。
上车的时候,梁嘉禾注意到翟静的脖子又空了,事实上,她手上的戒指也不常戴——她解释说上课喜欢用粉笔书写,戒指会沾染粉末,下课后每次洗手都要摘下来,比较麻烦。
坐进车里,翟静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领口,“一路上什么人都可能碰到,我戴着不安全。”
“嗯。”
晚上下榻酒店,梁嘉禾吹干头发出来,翟静刚放下书,脱了睡衣准备换常服。
听见开门声,她惊诧抓起裙子挡在胸前转过身,唇动了动,发现自己并没有责备他的立场和底气。
还没离婚,他依旧是每晚睡在自己枕边的丈夫。
翟静等着他知趣地退回浴室阖上门。
三秒后,男人未动。
她等不及说:“你……”
“你……”他同时开口。
翟静停下,让他先说。
梁嘉禾问:“你准备出去?”
“嗯,饿了……麻烦你回避一下。”
男人眼睛看着她,不退反进,翟静吓了一跳,脚下不自觉地往后动了动。实在是她胸衣还没穿上,很没安全感。
她的后退给他造成了影响,梁嘉禾身体微滞,“我也换衣服,和你一起出去。”
说完,他还要往前走,距离越来越短,翟静说不上是尴尬还是羞涩,在男人离自己两步远的时候急忙说:“……我还没穿衣服,麻烦你先回避一下,等我穿好了你再换,行吗?”
梁嘉禾面色不太好看,艰涩启唇:“我们……还没离婚……”
你就躲我到如此地步。
翟静目光微移,避开他似受伤的眼神,低下头,又往后退了一步,不妨踢到行李箱,安静的房间突兀响一声。
梁嘉禾看着她的发顶和垂下去的乌黑睫毛,唇瓣抿紧。
“……你还要和我离婚……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