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妈妈轻叱一声:“胡闹。”
翟家嫂嫂笑起来。
她对翟静说:“要不你离了吧,我给堂弟介绍过你,他可愿意了,上个月还问我你离婚没有,彩礼钱都攒好了。”
翟静冷着脸,准备关门回去,看见玄关口进来个人。
梁嘉禾将在门口抖干净雪的羽绒服挂架子上,朝她走过来,“刚才睡着了么,给你打电话没接。”
“嗯。”
她这一声有了鼻音,他问:“感冒了?”
“可能是刚才没盖好。”
“我去问问妈有没有感冒灵。”
“嗯。”
梁嘉禾进厨房问翟妈妈要感冒灵,她关上门,把他叫到里面问:“静静最近又跟你提离婚没有?”
“……没有。”梁嘉禾摇头。
“没有就好,没有你们就好好过,静静有时候是有点任性,不过姑娘家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说到底当初也确实是你们做的不对,静静还因为这出了车祸没了孩子……”翟妈妈拍拍他肩膀,“再尽快生个孩子,这个家就稳当了。”
“……嗯。”
翟妈妈心满意足地去拿感冒灵,梁嘉禾倒进杯子里,用热水化开,端去卧室。
经过客厅,翟家嫂嫂和兜兜已经上桌吃菜,他停了停,说:“类似的话嫂子还是不要再说了。”
翟家嫂嫂抬头,尴尬笑笑,“就开个玩笑,不好意思哈,刚才不知道你在门口。”
“这种玩笑不好笑,即便我不在,嫂子也不要再说了。”
“知道了。”
这句话已经带上不快,梁嘉禾看着她将要临盆的肚子,又站了一秒,去敲翟静的房门。
一会儿翟爸爸和翟家哥哥从外面回来,桌上一起吃了饭,切了蛋糕,下午都还要上班,又都走了。
翟静跟着梁嘉禾一同离开。
雪还在簌簌下着,小区道路没有清雪道,车子走得缓慢谨慎。
翟静看着路两边高高垒起的雪堆,路上带着绒帽、握着雪球打闹的小孩,安静的没有说话。
车厢都很安静。
梁嘉禾转头看她一眼。
“想说什么就说吧。”她没有扭头。
梁嘉禾又看她一眼,到底没有问出来。
事实上,除了那晚她提了一句去看《前任4》,两人再没有提过任何与离婚相关的内容或话题。
就连“离婚”两个字,都是他去香港前一天晚上说的,那是九月份,现在已经腊月初,三个多月过去了。
当初从民政局领的离婚申请受理回执单,现在也已经不知道丢去哪里了。
半道翟静被放下来,搭公交回家,拉开抽屉找当初放进去的回执单。
发现已经空了。
由于时间过去良久,不能十分确定是否真的始终放在这里,又找出那段时间常看的几本书,一页一页掀过去,怀疑是不是夹在里面了。
没有。
几乎把卧室翻遍了都没有。
……
晚上,梁嘉禾回家时,厨房油烟机响着。
他心里咯噔一声。
自从那晚翟静做了晚饭,然后提离婚之后,他就对她做饭有了阴影,总怀疑是不是“断头饭”。
尤其是比较丰盛的时候。
今晚,翟静做了红烧肉,一盘炒青菜,煮了蛋花汤。
红烧肉是黑红色的,酱油味比较重,青菜味道正常,蛋花汤表层被鸡蛋覆盖。
梁嘉禾在看见红烧肉的时候心里就生了不好的预感。
晚上,他洗完澡出来,看见她站在一个拉开的抽屉旁,里面东西有些乱,看起来被扒过了。
“我记得我把离婚申请回执单放这里了,你见过吗?”她平静问。
他擦头发的胳膊微顿,“……没有。”
“真没有?”她眼睛看着他,认真问。
“我们公司年会去三亚,可以带家属,你想不想去?”
她突然笑起来。先是唇角起了小钩,像是想忍下来,又拉平,然后不想忍了,或是忍不住了,弯出笑弧,眼睛弯出淡淡的卧蚕。
“我有没有说过,你一撒谎就会转移话题。”
梁嘉禾抿了下唇,拉开抽屉拿吹风机。
“你什么时候把我的离婚回执单丢了的?”
他拿着吹风机进卫生间。
翟静将抽屉合上,听着卫生间吹风机的嗡嗡声,倚在床头看书。
一会儿,梁嘉禾出来,掀开被子上床。
她一把将被子拽过来。
冬天的被子很大,以她的力气当然不可能全部拽过来,他身上还留有被角,被攥进宽大掌心,他抬腿坐进被窝。
翟静放下书,关灯睡觉。
她侧身躺在最边上,与他像是隔了一个银河。
黑暗中,男人的声音有种低沉的性感,“去香港那天早上……丢掉的。”
她未出声,片刻后,又听见他说:“……抱歉。”
翟静睁开眼,望着虚无的黑暗,有时候觉得黑暗很好,因为谁也看不见自己心里的秘密;有时候又很讨厌黑暗,因为遮住了她的眼,让她也看不见别人捂住的秘密。
“我一直都好奇一件事。”她的话像是叹出来的,在寂静的夜色中,有种空灵的渺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