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对着沈玉堂笑了笑。
不过沈玉堂眸光一直落在老太太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黄静怡的目光。
黄静怡默默地看了好一会自己丈夫的背影。
他还是那样高大，英俊，让人见一眼就无法挪开目光。
这些年，他们两口子聚少离多，他说是部队那边公务多没法子，可她心里怎么会没有一点怨怼？
要不是确定他没有去过那对母子所在的乡下，她都怀疑，他是不是没在部队，而是抛弃她和家人，和那女人在一起过自己的小日子。
想到这个可能，黄静怡就痛得无法呼吸。
还有这老太太是不是早知道这对母子要来京城？
你说她病得多巧，那对母子一来，她就病了。
因为她病了，这大过年都没有回来的沈玉堂连夜就赶了回来。
敢说不是念着那对母子？
黄静怡想着。
骤然感觉身上一冷，她抬眸就对上了沈玉堂锐利的目光。
黄静怡稳定心神，再次朝着沈玉堂勾了勾唇。
沈玉堂收回目光，这次那道复杂的视线没有再落在他身上了。
他把老太太的手掖在被窝里，手却被老太太紧紧地抓住。
“儿子，你把他们带过来吧，我要当面跟他们说对不起……我们对不起他们啊！”老太太嘴里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几句话。
沈玉堂抬头，见老太太满脸的清泪。
他眉头紧蹙。
按说自己妈的儿孙很多，为了一个几乎没见过面的孙子，病得这样重……
还要道歉？
老太太一生掐尖要强，几乎没向谁低过头，要是为了这事道歉，沈玉堂直觉不可能。
可见老太太现在实实在在懊悔的模样，沈玉堂疑惑了。
难道……他们家还做了什么对不起云家的事？
沈玉堂轻轻地摇摇头，除了当年让他回来，父亲和家人对他有所欺瞒外，应该没有做别的事。
当年父亲让他回来，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他始终是沈家的一份子。
他身上流淌着沈家的血液，就凭这点，这份亲情关系也无法割舍开来。
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幸福而让整个沈家受累。
人有时候不能这么自私。
没一会，黄静怡叫的医生急匆匆赶来。
医生还有些疑惑呢，沈家老太太他不是才检查过吗？
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么急地叫他过来。
别是有什么意外。
等见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沈老太时，医生心下一咯噔。
好在检查后，老太太只是受了凉，感冒了。
现在有些烧，不过老人家的体质本来就弱，搞不好一点小感冒都会要命，医生也不敢大意，嘱咐沈家人好好照顾老人，别让她再受凉了。
沈家人是记下了，可老太太有些烧糊涂了，没有见到想见的人，沈老太竟然从床上偷偷爬起来，自个去了云家门口。
门接二连三地被扣响。
云白大力把门打开。
他双手抱着胸，垂着眸，冷冷地凝着眼前穿着富贵又单薄的老太太。
“我道是谁，原来是对面的沈家老太太啊，你找谁？找你的亲孙子来了？”
他戏谑地开口。
沈越坐在桌前，澄净的目光落在这几日就消瘦不少的沈老太身上。
脑中突然的就跳出宋乔写的那封信。
她信中写道：“你心如花木，向阳而生。”
在宋乔眼中，他是这样美好的一个人。
那么他……
他要不要就此放下过去，对既往的一切，都不要追究？
兴许错的不是某个人，不是某个人的选择，而是那个时代！
沈越如是想着，眼里带着茫然，抬头的时候，余光扫过挂在墙上，那个他未曾见过，却笑得温和的老人。
宋乔还写了：“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你……”
沈越再把目光落在站在门口的沈老太身上时，眼里的茫然早已经消失不见。
只余下清冷。
这目光仿若不带任何情感，让人觉得有些冷漠。
沈老太自然注意到了。
她想开口叫住沈越，在对上云白邪佞的笑容时，沈老太心一跳，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站住——”云白在她背后叫道，见沈老太果真停下脚步，云白慢悠悠地开口，“老太太，咱们好歹也是邻居，还沾亲带故的，要不进来坐坐？跟沈越这小子好生说两句话？”
沈老太刚才是有些烧糊涂了，出来后，被冷风一吹，脑袋又清醒了。
这云家有什么好坐的，她可不想进去。
不过，刚才云白说里面那孩子姓沈……
瞅见那孩子熟悉的眉眼。
她迟疑了。
接着如同受了蛊惑一般，抬步走了进去。
房子还是老样子。
自从云白父亲平反后，他的黑白照片就被一直挂在堂屋中间。
一进屋就能看见。
照片里的故人依旧年轻，他露出熟悉的笑容，目光仿佛能洞察一切。
沈老太赶紧垂下头，不敢往墙上看。
只是她站在沈越面前时，沈越抬起脸，露出跟墙上照片里的人七八分相似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