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霍少主很忙,所有她常常见不到霍少主。
但是妈妈告诉她,霍少主很爱她,在妈妈和她都要吃不了饭的时候,是霍少主救了她们,给她们饭吃,给她们衣服穿,还找来阿曼阿香她们照顾她们。
安城不懂得为什么人没有饭吃,没有衣服穿就很可怜,但是她还是懂得了,霍少主一定一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妈妈常常嘱咐她,要全心全意爱霍少主,听她的话,尊敬她,不能惹霍少主生气。
安城觉得妈妈真是多此一举,她本来就很爱霍少主,还很听她的话,霍少主也很喜欢她,不会生她的气。
安城从树上溜下来,提着裙子飞快地往宫殿的地方去了。
她已经好久没见霍少主了,她要去见霍少主。
但是安城到了前殿,没有看到她心心念念的霍少主,只看到母亲和宫人坐在一起,望着她一脸顽皮的笑。
“什么霍少主,我们可没说霍少主回来了哦,是哪个小骗子在哪里听错了话,骗了我们安城吧。”
安城生气地吃了午饭,但也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霍少主虽然没有回来,但是她让人来接自己去一个叫临淄的地方玩,霍少主就在那里等她。
“我要去见霍少主啦!哈哈哈!”
安城在宫殿里飞奔着,快活地像一只穿花蝴蝶。
安城始终是快活的,邵妃和她的侍女却没有这么乐观。
“安城一直在建□□活得很好,霍少主忽然叫安城去临淄做什么呢?”
“您别多想,也许霍少主只是对我们公主不舍。”
“不舍归不舍,但是哪里有无缘无故的好,霍少主养着我们母女,为的是安城是马氏最后一位皇室血脉,既然如此,安城的婚事就是她最大的目的。安城在建康养得好好的,她忽然叫安城过去,除了婚事,还能是什么!乱世之中,王侯公卿什么做不出,我怕,我怕……”
邵妃流出了眼泪,哭道:“安城才四岁啊!”
年长的侍女轻拍邵妃的肩膀,安慰道:“不一样的,霍少主是女人,她不也没有放任她的人对宫中这些宫女做出那些畜生之事吗?霍少主品行素来端正,行事光明,她曾说过,会视安城为己出,不会错待她。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相信霍少主了。”
“好,我相信,我相信,对,霍少主和那些人不一样的,一定要,一定要……”邵妃抓着侍女的手,无助地哭了起来。
……
慜帝六年十二月,安城坐在临淄城内,接受了一群她从未见过的人的朝拜。
霍思城站在她的右手边,始终牵着她的手,时而低头对她微笑。
这安抚了安城原本因为陌生和肃穆而有些不安的心。
当那群穿着各色朝服和将军铠甲的人对她跪下时,安城看到她最爱的霍少主对她微笑。
霍少主没有下跪。
真好,有霍少主在身边陪着她,她就不会害怕了。安城想。
等一系列的大礼举行完,安城照例找了机会从前殿偷偷溜了出去,想在后殿的小花园走走。
她才来到临淄几个月,对这里的路并不算熟悉,也不敢跑得太远,只绕着后殿附近走。
走了有一会儿,安城便累了,坐在一棵枯枝上休息。
这时,一个脸上长了很多胡子的男人忽然冒了出来,他的整张脸都被密匝匝的胡子罩住了,只剩一双眼睛露出来,他穿着一件素白色的衣裳,但是看上去神采奕奕的,身上还自然有一份特殊的气质,安城看了他一眼,心里觉得很神奇。
这个男人的仪态和今天在殿上霍少主教自己的仪态好像啊。
但是安城是霍少主教的,这个男人是怎么学的呢?
安城在观察此人,此人也在观察安城。
马渊宝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安城,今天在前殿登基的人就是她。
是他的孩子。
此前他还从未有机会见过安城,他只是听说,谢恺破城的时候,邵妃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儿。
此后的四年多里,他一直在打听这个孩子的事情。
安城挑食吃不下去东西。
安城在霍少主身上尿了。
安城新得了一个会自己叫的机扩小鸟,她很喜欢。
安城又长高了。
安城很得霍少主的喜爱……
安城……
这是他的女儿,他唯一的血脉。
知道她很好,生下她的邵妃,甚至是之前他的那些宫人后妃们都在霍少主手下生活得很好,他就放心了。
这个孩子在霍少主手下长大,会比在他手下过得更好。
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也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皇帝。
他在王继的手下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
汉末有灵帝.献帝,他们在叛臣贼子手里都过得如履薄冰。
而他的处境比他们更差,王继在建康是真正的一手遮天。
他触怒王继之后,王继竟然真的将他如阶下囚一般关押了起来,关在不足三尺的小黑屋里不让人见人,只准人给他最粗糙的谷米饭和夹着米糠的烤饼。
那被关押不见天日的一段日子,是慜帝一生中最黑暗也最绝望的时光。
他不知道死亡会在哪一天悄悄降临,不知道自己是会在哪一天被王继拖出去杀死,还是干脆饿死渴死在那小小的一方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