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前人后人可能都没错,但理念能力各有不同,执行起来效果总归要大打折扣的。尤其还存在一个不愿替他人作嫁衣裳的问题,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开拓者,留下帮扶路上光辉一笔,心甘情愿做继承者的寥寥无几,这就导致了“年年扶贫年年贫”的情况,投入跟效果之间也存在一定偏差。
“不过说真的,你们那个武书记还真是个传奇人物。”江东喜欢读文史传记,对这个众人口中的“大米书记”十分感兴趣,“你接触过他吗?”
他来的时候,就听到村子里那些服装厂小老板讨论这个人,据说一度被当成精神有问题,各个村子跑,天天蹲在田里研究泥土,只要粮食收成不错的村子几乎都见过他的身影。
“我还看到市政府把他当成基层外派先进典型竖立了。”江东补充道。
李成功蔫头巴脑,是啊,先进典型,他这次去一来是汇报武文全的前期工作成果,二来是在武文全的工作基础上拓展下一步工作推进,三来是报送武文全工作材料的。
屁颠颠儿的全是为了别人,一来就在别人阴影下替人跑腿子,这都叫个什么事儿!
李成功颇义愤,指望着同僚能够同理一下,不过让他失望了,同僚们都没什么心情同理他,个个眼冒金光。
“说说他吧,武书记。”
第95章 屎屎更健康
却说五年前,暮晨村还是吃喝靠天的贫困村。
暮晨村的村民跟别的村子不大一样,村子里叶落归根的思想非常强烈,村民不大愿意离开家乡,所以出去打工的不多,个个儿都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哪怕收成不好也安生待着,没想过离开家乡跟亲人。
武文全本职是个医生,但是是放射科的,平时事情不多,医院有名额基本上就考虑了他们科室。另外,武文全本人个性比较木讷,天天沉迷科研,属于“我是一块砖,组织需要往哪儿搬”的类型,所以担当了前来暮晨村的名额。
对于医院来说,选派人过来只是代表对于这项政策以及乡村事业的支持,没觉得一个医生能干出什么事儿,再加上武文全本人平时话少,医院甚至怕他不适应农村工作。来之前千敲万打,耳提面命万一有什么及时跟组织商量,他们到时候一起帮忙解决困难。
武文全懵懂地点点头,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模样。
送他走的时候,医院的院长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皱,怎么都放不下心来。
“你说,我这个心,他怎么就老提着呢。”院长捧心蹙眉。
副院长见他一副林妹妹状,本该安慰两句,却也是很难说出口。毕竟,换谁都不放心啊,可思来想去,也只有武文全有时间并且同意了。
医院的人胆战心惊,生怕某天这个闷葫芦提着铺盖卷儿出现在医院大厅。但是,他们完全的多虑了,武文全这一走就跟消失了一样,完全没有动静了。没法朋友圈,没给任何人打电话,当然也没出现。
武文全在干嘛呢?武文全在收拾烂摊子呢!
却说去的第一天,这个省城的医生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一地的鸡屎鸭粪,一贯的扑克脸都被撕变形了,龇牙咧嘴着跳到村子门口,刚打算拿出消毒药水喷喷手跟脚,没办法,毕竟医生大多都有些洁癖,初来真的不适应。哪成想,这消毒药水拿出来还没喷,被一群突然冒出来的人推推搡搡着一头栽了下去,将将倒在了一泡鸡屎上。那个准头哦,武文全都快哭了,从小到大什么抽奖都没中过,怎么这鸡屎运就中了。
“你们给我赔钱!”一个年轻女人掐腰指着两个老农。
老农手上推着一车稻米,身边“呼啦啦”又跑过来几个人,那女人也不示弱,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个壮汉,手中还拿着叉子,就朝着老农捅了起来。老农见多这阵势,掏出身后的锄头锤子,两帮人陷入混战。
武文全躺在地上,抖抖索索地擦干净鸡屎,起身就看到两军交战。
他顾不上喷消毒药水,赶紧起来拦架:“大家好好说,好好说哈。”
两边人本来也没想真的打起来,见有人拦架,装模作样指着对方骂了几句,模样作的是挺凶,但是实际上压根没想干架,武文全假惺惺地指着几个路过的:“有人过来啦!”
于是两帮人一忽儿散了。
回去的路上,武文全发现跟那几个老农顺路,拉起家常来,一问才知道居然就是暮晨村的。
“你们这是……”武文全有些奇怪,刚才那阵势,是个什么情况?
“噯,您有所不知啊。”老农叹气,“咱们村里种粮食的,平时大家伙儿会搞点吃食去卖,到处拖着小推车,这两人应该是咱么顾客。”
应该?
老农点点头:“是的,我们走东走西的,路过的路人,隔壁的村人,都卖过,实在记不得了。再说了,咱们家家户户都卖,什么米糕啊,米饼啊,糍粑啊……谁记得卖过东西给这家人啊。”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武文全总觉得脸上弥漫着一股子鸡屎味儿,时不时就擦一下。
老农见他看着像城里人的样子,指了指路边鸡鸭遍地:“没事儿,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咱们村里人什么鸡蛋啊,野菜啊,都沾着屎巴子呢,直接吃。”
“对啊,那才健康哩!”一边的人应和,“纯绿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