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参没见过黄容,照片也没有,于是想当然地认为他作为一名手术初愈的伤员应该羸弱病态才对。
却没想到,黄容居然长得高大魁梧,肌肉线条分明,跟商明漪修长的骨架截然不同,黄容骨架非常宽厚,不过,看得出来是靠蛋白粉在健身房撸铁撸出来的,华而不实。
长相则是符合欧美审美的浓颜,眉毛黑且粗,一双凤眼总是高高在上地撇着,驼峰鼻,薄唇,俊美得很有攻击性。
监控里黄容存在感极强,往那一站,遮去一半窗户的光亮,只见捻起梳妆台上的一根卷长发,绕了几绕,放进口袋里。
“甲醛都没散干净,也敢让你住进来,怪不得你瘦成这样。”他皱鼻闻了闻梳妆台的抽屉,砰得合上,“为什么这个也要搬走?把钱给他不就得了?”
商明漪说:“他特意买来给戴安娜住的。过段时间他奶奶要来湖京,让我把它带走,也许打算换成一个很大的花架。”
黄容‘嘁’了声,不以为然。
魏参看不清楚他的眼神,却能清晰听出他语气中隐含的敌视。
“行,这丧门星可以,让你给他奶奶当人形甲醛吸收剂——”黄容摩挲拐杖柄,忽然举起来重重点了下梳妆柜的镜子,搬家公司的人连忙过来挪走。
侮辱性的称呼,商明漪没有反驳。
魏参双肘撑膝坐在沙发上,举着手机,心底古怪地生出异样感。
确切地说,是一种危机意识,令他浑身血管崩紧。
他想到了孚林镇黄家门口摆的地垫——三口之家。
这三口到底指的是哪三口呢?
商汀兰出手阔绰,商明漪从小也没有体会过穷的滋味,如果是与闹得不太愉快的前夫的旧物,没理由还一直用到今天都不换。
魏参一时梳理不清商汀兰对一双儿女的态度。
要说更爱商明漪吧,她又毅然把女儿甩给陌生人,千里迢迢跑去德国,找最好的医生做手术,请最好的康复师,伤筋动骨一百天,比起来,黄容简直恢复神速。
要说更爱黄容吧,家里却很少有黄容的痕迹,而且据他了解,商汀兰是全程跟着女儿身后陪读的,到大学依旧如此。
一碗水能端得这么平,魏参很佩服商汀兰。
“一……二……三!”梳妆台颤颤巍巍离地五厘米,又轰得一下栽下去,拉回魏参跑远的思绪。
是实木柜子,做工精良,天然纹路。
很贵。
搬家公司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这么冷的天,汗都飙出来了,才把梳妆台搬到电梯口。
“美女,你家这柜子质量真好,放心,肯定没甲醛的。”
帮忙按电梯的商明漪盯着柜子冒出一句:“丧门星是什么意思?”
“啊,这。”那人左右为难,“不怎么吉利的意思,大概是指会给人带来灾难。”
黄容‘嗒嗒’地点着拐杖走到客厅,欢欢怕生人,早就躲进了魏参房间,客厅地上有一滩被它刨出来的猫砂。
他将拐杖放倒,手触地面缓缓蹲下去,处理起了猫砂。
谁会为了一个临时托付的看顾对象买材质这么好的柜子?
前几天在学校实验楼,还把折叠伞塞到商明漪手中,一声不吭,掉头就走,头都淋湿了。
这个姓魏的……
摄像头闪了闪诡秘的蓝\灯,悄无声息转到对着门的方向,魏参看到商明漪回来了,切出去发微信给她。
蓝天头像:【欢欢不带走吗】
蓝天头像:【你带不带我都无所谓它上厕所很麻烦不知道你妈妈能否接受】
再切换回来,冷不丁见到屏幕被黄容逐渐放大的面容占满。
只见黄容比了个中指,冷笑拔掉了摄像头插头。
“容儿,你在干什么?”商明漪问道。
“这丧门星在偷窥你。”黄容面色阴沉,“姐,你装摄像头经过你同意了吗?我怀疑他手上有一些非法视频。”
商明漪看完消息,推开魏参的房间呼唤:“欢欢?”
窗帘后有一尊肥墩墩的突出,胡子倒影根根分明,吓得直打哆嗦,商明漪就没去抓它,轻声说了句:“那你留在这里陪他吧。”然后带上卧室门,对黄容说,“他叫魏参。”
“你为什么要叫他丧门星?”她颇严肃地自上而下俯视弟弟,“这很不礼貌,你下次见到他不允许乱叫,他有名字。”
黄容:“Ok,我不管他叫什么,他在你房里装监控,客厅也有,我现在很担心淋浴间的安全。”
他起身快步走到卫生间,没了拐杖,小腿肚子每走一步就发抖,韧带有股酸胀的感觉,他扶墙捏了捏脚踝,打开所有的灯,胡乱在一堆瓶瓶罐罐里翻找。
“姐,我在担心你,如果让妈知道了,姓魏的吃不了兜着走。”
商明漪:“不会的,他是个好人。”
黄容知道很难破坏商明漪已经认定的事实,可他还是紧接着高调反问:“你又知道?”
“他是好人啊。”商明漪坚定道。
“什么好人自己回湖京就算了还把你带着?水儿,你别被他骗了,妈给他打了那么多钱,他不过是见钱眼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