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师徒患难与共,倒是情深初见。
战虚明把怒不可歇的袭音硬拽坐下,小声耳语:“朕知天锦国主想要撮合两人,但实在不必用如此极端的方式。”
既然他都看出来了,袭音也不藏着掖着,敛下眼皮藏匿真实得逞情绪:“对待心眼儿多的人,大道理说不过,小算计废精神,直来直去的粗暴最管用。”
一番指桑骂槐,让战虚明清秀的眉一蹙,这法子怎么觉的好熟悉。
“又出家又拜师的法子是…….?”
“孤点拨了她身边的一个侍女。”
战虚明早该想到,袭音的手段从来就不怎么地道,如今为拉宁知做妹夫,随手把妹妹给坑了。这种事难道不需要提前商量好,然后配合,难道姐妹二人的相处模式,全靠临场自由发挥?
只不过,方才有句话他听着特别扭曲:“方才她说想要上战……。”
身边的南栀年给他盛了碗缕肉羹递过来:“圣上,这汤不错,尝一下。”
袭音刚要好奇战虚明憋回去的半句话,接着被故意秀恩爱举动给脏到眼睛把头扭了回去,见事被自己烘托的差不多了,用容后再议的话,敷衍了师徒二人后,正式开席。
刚吃了两口耳边开始喋喋不休:“圣上,这个味道不错;圣上,试试雪山梅可解腻;圣上,吃金丝荔枝膏吗?”
袭音被扰的耳朵疼,嚼完口中的食物,对从方才殷切就没停下的南栀年说:“南姑娘,大热天穿那么严实,不嫌热吗?”
南姑娘,男姑娘。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碰巧能在偌大的宫殿传开来。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都听懂了谐音之意,眼神看过来带了异样。
小小年纪,倒是能端的稳,南栀年轻轻放下碗筷,举止得当的冲袭音算是行礼:“回天锦国主,臣女身上有些痕迹来不及消退,唯恐今日赴宴失仪态,故此衣着庄重了些,还请天锦国主见谅。”说完,呢唸的看了下战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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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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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栀年不要命的宣誓主权,袭音安能听不出小女儿家的心思。
在座的所有人包括战虚明,都以为从来嘴上不饶人的她,定会让南栀年当众难堪。
默契的,殿内放慢了咀嚼杯盏声。
恐怕要令提起心的人失望了,袭音最不喜欢让人轻而易举猜出心思。
在南栀年大着胆子把那点夫妻之事搬上台面后,她仅仅是头脑冷静,心平气和甚至颇为亲切的嘱咐道:“南姑娘与炎光国主的感情真是令人羡慕。待明日启程,孤会酌人多放些滋补的东西,带回去把身子养好,尽快为龙渊皇室开枝散叶。”
一番说的大体又上台面的话,辗转又颠覆了方才不顾礼义廉耻怒骂袭柠的女土匪模样。
帝王应有的望之生畏,不可随意冒犯的锐气凛然,硬是仅凭最后一个眼神把南栀年盯出颤栗。凭空的,她生出好奇,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袭音?
强打处变不惊,没敢继续寻衅:“谢过天锦国主。”
当袭音收回目光时,有意无意扫过战虚明冰冷跟死了般的神情。看来,他是不打算任何辩驳了。
一场践行宴,吃的心事重重。
微妙的,两位国主滴酒未沾。
两国国主都没怎么吭声,席内的其他人更不敢多说什么。
安安静静,吃的比丧宴还哀痛。
殿外,雷雨已停,湿凉的风格外解暑气。
消食散步。
袭音、战虚明走在最前。
袭柠、宁知为了给袭音和战虚明留足时间说话,都分外自觉的故意稍远跟随。
齐冲生怕钟北尧前去添乱,硬抓着他死死不撒手。
分别在即,总有那么个人不合时宜,南栀年追上去,十分刻意的与战虚明保持一步之遥。
三人几乎快要并行,就算有什么话要说,眼下也因至高无上的自尊,全都要强的独自消化了。
此次一别,谁都知道,来日恐要在苪国战场才能在见,是生是死,皆无定数。
沉默,有时候比聒噪更令人难受。
莫名的窒息感,如将整个身子淹没的海水,不留余地的冰冷穿过唇齿、鼻腔,疯狂灌进喉咙,掠夺仅剩的呼吸。
不知是不是袭音多愁善感了,分外觉的每走一步,都是让海水多灌进肺中一寸,足足走到整个人快要被撑炸时,她骤然驻足。
与此同时,战虚明见状也停了下来。
南栀年寸步不离。
流动着闪闪星光的凤眸,此时似有千金重,压的袭音险些抬不起头。
她喜欢死了战虚明这双令人丢魂摄魄的眸子,也厌恨透了这双能看透时间一切谜障的眸子。
远远的,其他人见两国国主有话要说,都各怀心思、聚精会神试图想从两人一举一动中,猜出内容大概。
瞥了南栀年一眼之后,袭音仰起头对战虚明说:“孤走的脚疼,想回去早些歇息了。”
战虚明难能可贵的冲袭音笑了,笑的没有任何令人遐想的内容,纯粹又干净,回应道:“好。”
再家常不过的道别,让在场所有人都费解。
两国国主的感情,真就如此容易的散了?
也对,若是拿得起放不下,千千万万子民又如何驾驭?
当然,这其中最松口气的应该是钟北尧与南栀年。可齐冲怎么觉的他们看起来都并不怎么轻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