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行歌很沮丧,因为黑猴和紫猴死了。
两人重新检查了一遍钢铁房,发现里面真的就是一间囚禁这只猴子的实验室。这只猴子被喂养病毒很久了,甚至第一份“撒旦之吻”都有可能是从这只紫猴身上提取出来的。实验室被炸之后,可能是那只黑猴——她应该是紫猴的母亲,找到了铁房的投食洞口,每日给紫猴子投喂食物,所以紫猴才活了下来。
傅行歌检查了紫猴的瞳孔,坚持抽取了一些血液及一些能携带的实验样本,之后才将两只猴子的尸体彻底烧毁。这是必需的,因为如果冒险把这两个尸体带出去,不知道中间会出现什么问题,会不会引起更大的病毒感染,“撒旦之吻”已经很恐怖了。
回程的路上,傅行歌已经很难掩饰脸上的疲惫与沮丧。她们在丛林的这些天,死于“撒旦之吻”的人又增加了十一个。
她几乎已经是地毯式地搜索过了实验室周围,包括动物与植物,所有能拿到的样本,所有有可能救梁云止的东西,她都已经想到并尽力地去做了。
所有的东西都已经送回了维克的实验室,她也正在去实验室的路上,然而,傅行歌觉得自己有点儿不敢看梁云止的眼睛。
如果她已经这样尽力了,却仍然不能救他,她应该怎么办?
傅行歌以前不敢想结果,她现在也不敢想。她只能坐在梁云止身边,握着他的手,感受他仍然存在的体温,内心悲凉一片。
“老婆。”
“嗯。”
“我们要不要认认真真地去度一个蜜月?”如果他真的很快就要死了,那么他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和她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直到再也感受不到时间。
“不要。”她不能放弃,也不会放弃,哪怕是最后一分钟。
傅行歌一下飞机就直奔实验室,梁云止当然也紧跟着太太去了,毕竟他现在也是一个实验体,他也想看看,让三期抑制剂失效的病毒到底已经进化成什么样了。
但是,傅行歌打开她带回来的标本之后就傻了,是真的完全绝望得不能动弹的那种表情。
冷冻箱里,装在各个玻璃瓶里的样本,除了黑色母猴身上提取出来的血液之外,其他的全都变成了不明腐烂物。
“不。”傅行歌摇摇头,确认了现实,却又不得不相信眼睛所看到的。病毒的最后,是极速毁灭一切,尸体也是属于一切的一部分。
“嗨。”梁云止伸手将傅行歌拥住,稍微用力拉着她往远一点的地方,他怕她一时激动会忍不住拆开试管瓶查看,那百分百会让她染上病毒。
“梁云止。”傅行歌眼睛都红了,“不能这样,不可以这样。”
“怎么了?”刚刚得到了他们带着样本回来的消息,维克医生结束视频会议就直奔实验室,“撒旦之吻”这样霸道的病毒,他也是又害怕又感兴趣。
“腐烂了。”梁云止轻声答,眼睛却看着已经失神的傅行歌。
傅行歌无法形容内心此刻的绝望。
一切都腐烂了,病毒侵占了一切,不留下任何东西。
也会带走她的梁云止。
10
梁云止将傅行歌带回家了——他们一起住了两年的家,有花园,有白色的栅栏,附近还有桦树林和湖泊的家。
如果必须离开傅行歌,那他无能为力,只能选择陪着她,陪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离开实验室后,傅行歌好像有点回到两年前她误以为梁云止已经去世的那种自闭状态了。回到家里,梁云止给她洗了澡洗了头,给她吹干了头发,她都没说一句话。他只能抱着她上床睡觉,为了让她能入睡,梁云止狠狠心又给她用了一点药。
幸好,用了药之后,傅行歌终于睡着了。而被精神压力与病毒双重折磨的梁云止,也终于昏睡过去了。
梁云止醒过来的时候,眼睛还没睁开,就感觉到了傅行歌不在身边,起来一看,身边的位置早已枕冷衾寒:“傅行歌!”
梁云止从楼上卧室跑了下来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人,正心惊胆战之余,看到了餐桌上的简单早餐和纸条。傅行歌的字真的写得很好看:我去实验室了。
梁云止拿着那张纸条,看了很久,久到鼻头发酸:这就是他的傅行歌呀。他还在这里,她怎么会放弃呢?
梁云止赶到实验室的时候,傅行歌已经在工作了。她穿着再平常不过的白色实验袍子,面前是一大堆试管与数据,那只原本保存着腐烂的标本的冷冻箱被她随意地丢在一边,里面的东西她取出来进入实验程序了。
这样的环境,真的冷冰冰的一点都不浪漫根本没法让人心旷神怡,可是梁云止就是能感觉到内心的幸福,比他身体内的“撒旦之吻”病毒还要多还要浓厚。
“你来了?”傅行歌抬头看了梁云止一眼,发出了女王的指示,“我需要你今天的血液样本分析,最好能将病毒都分离出来。”
“马上。”梁云止走近过去,低头亲了她的发际,“早安,梁太太。以后请等我一起出门可以吗?”
“如果梁先生没有睡得像死猪的话。”傅行歌淡淡地笑。
她已经决定了,她一定会和梁云止在这实验室里与病毒战斗到最后。
不死不休,死亦不休。
一个月之后,研究毫无进展。
两个月之后,梁云止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