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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炼回首之绕君心_净土梵音【完结】(14)

  “待你及笄后,长姊再让你嫁过去。阿凰,你曾流落伎馆,虽长姊并不嫌弃,但难保你将来遭婆家说三道四。那杨瓴救你出来,这几年他对你看顾有加,那日你癸水初至偏生又被他瞧见了……因而他向我提出带你去赤泉侯府让侯夫人看看,我便同意了。那日你高热,他那样当众抱你进来,又一直于廊下替你煎药,看护你彻夜未眠……阿凰,他虽高堂已故,倒也少了因你那过往而生的婆家是非,他现下虽只是羽林卫,我看着他倒也是个上进之人。”长姊看着我又问道:“阿凰,莫非你心中另有他人?”

  我立时摆手道:“长姊,我不是不喜瓴哥哥……只是感觉有些怪异……”

  长姊笑道:“你一小女子,自当害羞,你且回房细想,若有不解再来问我。”

  我不知我是如何走回闺房的,心里既有着要嫁与杨瓴的娇羞与甜蜜,又存着对未知的将来一股莫名恐惧。我想起那段玩火的记忆,可我再如何心念电转翻指覆掌,全身上下皆喷不出一丝火苗来。我只好拿起泸楠送我的鞭到庭院里舞起来,直到挥汗如雨后才停歇。

  我恢复了从前的作息,每日于月福轩与书馆里厮混。我给杨瓴信中言我已知长姊将我许嫁,我心甚喜,并嘱他若有江充动向切切转告于我。杨瓴回信言江充日前犯错,被革去衡水都尉一职。我将此事传信至玥直处,玥直回信言陛下给我那小外甥定名“弗陵”,对这幼子甚是爱护。玥直又言她曾试探那苏文,那厮漏嘴说出江充如今与贰师将军李广利来往频繁,江充还向李广利引荐江洋贼匪。玥直已再三暗劝皇帝莫要太过宠信江充,可是收效甚微。

  我向刘进问起李广利,刘进说他是昌邑王刘髆亲舅,刘髆便是"北方有佳人"的李夫人之子。我让刘进提醒他父亲当心这对甥舅,刘进叹道:“祖母亦曾劝说父亲当心小人,父亲则回道身正不怕影斜。祖父知道这事后还对父亲赞赏有加,对祖母之言则不以为然。因而父亲现下更是不听劝说了。”我见到这起无耻小人蝇营狗苟的勾当本就火大,又见姐夫如此迂腐,我纵是料到凶险迫近却无从出力化解,心下烦闷不已。此时已是深冬夜里,我浅眠而止,只好拥被坐于窗前,持埙chuī起《巷伯》:

  萋兮斐兮,成是贝锦。彼谮人者,亦已大甚!

  哆兮侈兮,成是南箕。彼谮人者,谁适与谋。

  缉缉翩翩,谋yù谮人。慎尔言也,谓尔不信。

  捷捷幡幡,谋yù谮言。岂不尔受?既其女迁。

  骄人好好,劳人糙糙。苍天苍天,视彼骄人,矜此劳人。

  彼谮人者,谁适与谋?取彼谮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

  窗前有人影一闪,埙音骤止,我起身张望。忽而杨瓴从窗外掠进,轻声道:“阿凰,是我。”我一惊,忙关上窗将他拉至炭盆边道:“瓴哥哥,如此雪夜,你怎的来了?冷不冷?”杨瓴就着炭盆搓手道:“赵婕妤密信于我,言陛下身染微恙,明日太子须进宫探视。你现下设法去告诉良娣,太子明日入宫时,要面带泪痕,qiáng笑侍于御前。”

  见我记下了,杨瓴伸手搂住我,柔声道:“阿凰,见你一面不易,听你方才chuī的巷伯,亦知你心中烦忧。我是从宫里与同僚偷换值位前来寻你的,不得久留,这便回了。我……真想再抱你一阵……”杨瓴终是松了手,我反握住他手道:“瓴哥哥,你且放心回罢,我这就去知会长姊……我会一直想着你……”杨瓴低头轻吻我鬓边,又看我一眼,终是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瓴哥:嗯嗯,媳妇真美。

  凰妹:还真让你看光了,小yín贼!

  瓴哥(招手):快到为夫怀里来……

  凰妹:我都病了!

  作者(泪目):能别nüè狗么?

  ☆、风雨同路

  我被杨瓴的举动吓了一跳,只得qiáng自定了定神,便下楼寻长姊去了。长姊本已睡下,见我来得匆忙,又疑惑我口中所述怪事。我撒娇推说是方才做梦所见,长姊遂道:“殿下今夜召了舞姬陪侍,罢,我且与他说去。”

  长姊走后,我问她身边一婢:“太子今夜所召陪侍是谁?”

  那婢子道:“是一冯姓舞姬,近来太子多是召此姬相陪。”

  翌日长姊与我道,陛下见太子面带泪痕却qiáng颜欢笑的形容甚是疑虑,遂着人查问。查问真相无从得知,只知陛下将身边一名唤常融的huáng门赐死,太子险险避过此难。我长舒口气,长姊又言她需去太子跟前侍候了,我便送她出月福轩。我回身瞧见有一容貌姣好身姿曼妙的女子以家人子打扮立于月福轩中,便上前问她是谁。此女子向我行礼道:“王翁媭见过史姬。”

  我脱口道:“你是王舍人那善歌舞的族侄女?”

  王翁媭点头称是。我又问她可曾认识昨夜随侍太子的那位冯姓舞姬。王翁媭道:“妾曾听皇孙说起,公孙丞相之子公孙敬声,乃太子殿下表兄,两人每于一处饮酒,必是召这位舞姬陪酒助兴。”我听了兴起,便让王翁媭带我去瞧那舞姬。

  当日晚间,那公孙敬声果又过府来。王翁媭引我行至博望苑北边凌霄台,与我躲于一旁水榭中。太子与公孙敬声坐于高台对饮,由于离得远,我听不清他们对话,而观其神色作态,我觉得太子对他这个表兄很有笼络之意。此时雅乐渐起,只见一舞姬自庭中拾级而上,广袖曳地迎风而舞。公孙敬声击筑,和道:

  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天地四方,多贼jian些。

  像设君室,静闲安些。

  高堂邃宇,槛层轩些。

  层台累榭,临高山些。

  网户朱缀,刻方连些。

  冬有宎厦,夏室寒些。

  川谷径复,流潺湲些。

  光风转蕙,汜崇兰些。

  ……

  王翁媭于一旁道:“那舞姬便是冯氏。”

  我点头:“此人舞技甚是独特,将女子细软腰肢与男子豪迈步态糅合得恰到好处。”

  王翁媭于一旁赞同道:“史姬亦有习舞?妾也是如此以为。”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幼时曾习过几年,只是近年来都不曾舞过,想必是生疏了,哪有你们这些日日苦练的舞技jīng纯。”

  王翁媭谦道:“史姬抬举了,史姬出身望族,无需如贱妾般只得此道事人。”

  我想说纵然贵如太子,亦得想方设法笼住眼下唯一在朝堂居高位的外家姨父公孙丞相之子,或像玥直当年亦是舞姿出众,如今面上风光内里却是抚幼子惊惶度日,其实谁又比谁过得容易呢?王翁媭未必能听懂我的话,我思cháo起伏后终是化作无言一叹,将此心事写进给杨瓴的信里。

  冬去chūn来,如今已是太始四年。我于去年冬日见过那冯氏一舞后,她便似有意要淡出众人视线般,隐匿于众舞姬中渐次消失。泸楠此时又要出行,我已于月福轩困了一个秋冬,此次我纠缠长姊数日,终是我以白绫缚胸,打扮得与男子无异后,长姊方勉qiáng应允我出行。我担心长姊反悔,急忙去迎紫里寻杨瓴道别,可惜杨瓴并不在家。我只好留书于他家中,并嘱他见我留字后知会玥直一番,便火速收拾停当跟上泸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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