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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炼回首之绕君心_净土梵音【完结】(59)

  我喝得半醉,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恍惚中有人把我搀起,擦着我脸上泪水道:“你竟跑来此处了,让我好找!”我一听到杨瓴的声音,立时酒醒了大半,只听杨瓴在我耳边轻声道:“阿凰快醒醒,今日霍府虽表面风平làng静,实则皆在观望着尚冠里。敬夫人趁此机会,yù带你入宫陪陪皇后。”杨瓴顿一顿又道:“敬夫人并不知晓你与赵太后的过往。”

  我在杨瓴与兮姜的安排下,坐着霍府的辎车来到了建章宫。在车上,兮姜向我道了些陵儿的近况。自从霍光令宫人皆着穷绔,只许皇后一人得以进御后,陵儿愈加沉郁,待云霓不温不火。云霓xing子宽和,且得椒房殿几位长御多年教导,见陵儿身子不豫,只悉心侍疾。兮姜叹气道:“云霓自幼亦算聪慧,小小年纪便已通读人心,从未行差踏错,我原应心舒怀慰。可是,我却总觉着,这年纪的孩子不是应该赖在父母怀里撒娇撒痴的么,哪有如此懂事的……这紫宫瞧着堂皇,却把孩儿的天xing也泯灭了。”她握住我手哽咽道:“你家思儿也是这般少年老成,还去和亲了……”我闻言心里酸楚,这长于深宫的孩儿,何曾有一日好过。

  须臾间我到得建章宫,只见建章宫规制恢宏,却仍难掩其中沉沉暮气。我随兮姜行到陵儿病榻前,云霓正在榻边。我上前行礼,云霓轻声道:“杨夫人免礼,坐罢。陛下用了药,刚睡下不久。”我道了谢,随兮姜一道坐到云霓身旁,我问道:“陛下日日如此昏睡么?”云霓点头道:“陛下近来时常低热,少府太医轮番前来诊疗皆未见效。太常遂遣来巫医令丞前来瞧陛下,便道此乃顽疾,需静养上一年半载,隔日便要喝药……”我闻言心里一惊,面上却未显。兮姜又问云霓身体如何。云霓已知人事,脸上微微一红,道:“大父希冀我能产下嫡子,还严禁其余宫人接近陛下。只是陛下身子欠安”,云霓苦笑:“陛下待我如友如妹,常与我谈天说地,却对我不甚亲近。大父所期,云霓怕是无法做到了。”趁着兮姜母女说话的当口,我以眼角余光掠过榻上,只见陵儿面容清减,肤色透白,两颊间浮着cháo红。我心疼不已,见榻边手炉旁放有洁净帛布,我便拾起帛布给陵儿轻手擦去脸上湿汗。我方擦了两下,云霓便接过我手中帛布道:“杨夫人,陛下时常于午后cháo热盗汗,被褥皆湿。此番他沉睡,吾这便替他擦身,你与阿母先行回避罢!”

  我随兮姜走出皇帝寝殿外,兮姜仰头望天叹道:“从这建章宫望见的天色,总是如此沉寂压抑,久病之人哪得好心qíng……县官如今身子愈发清瘦了,云霓正是绮年玉貌却只得日日侍疾……”兮姜所言却正中我心中久远回忆,彼时玥直亦是绮年玉貌事君王,于政局诡谲中如履薄冰直至香消玉殒,遗下一子如今亦缠绵病榻不得自由。兮姜见我亦神色怏怏,遂携我出宫不再久留。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瓴哥你呆在牛角尖里不出来了?

  瓴哥:……

  ☆、qíng深如故

  我心神不定回到迎紫里,竟见杨瓴立于院中,手执一柄青锋,神色冷峻。我心下讶然,上前正要唤他,他却忽而持剑朝我腰间劈来,且动作极快,我尚未闪避,腰上软鞭便在他手上青锋一挑一拉中应声落地。我惊疑万分,再细看杨瓴一身端重玄服,我这才省起他今日是替告病的我去尚冠里观礼的。而他现下面露愤懑之色,莫非泸楠又在他面前说了胡话?又或是事涉陵儿?我qiáng笑着走近杨瓴道:“瓴君,今日怎的有兴致要与我切磋……”

  杨瓴沉声开口:“这软鞭,是你那义侄所赠?”他收回长剑,又道:“你们在西域那几年,你那义侄身兼父职,看顾思儿与病已……倒是我,缺席了……”

  我上前握住杨瓴双手柔声道:“瓴君,那时qíng势所迫不得已……你可是不痛快了?”杨瓴转头,眸光如电直she我心:“就因着这层关系,尔等史家人,便要循着卫太子遗脉这点血统,去谋划富贵?”

  杨瓴一席话宛如在我脑中炸开了惊雷,我连忙问道:“瓴君,是泸楠对你说了浑话,还是你查到了甚么?”

  “你那义侄,对我这姑父不恭不敬已是多年了!今日婚宴,他拿思儿与病已童年过往在我面前说事,其话里话外,不过是你史家为病已出力不少罢了。阿凰,你那义侄几次三番羞rǔ为夫,看在你面上为夫不与此人计较。只是,若祸及天子……”我听着素来温和的杨瓴此刻陡然转狠的语气,立时吓得搂住他柔声道:“瓴君莫恼,那泼天富贵岂是我等寻常人家肖想之事?我自去与侄儿们说清此中凶险利弊……”我转头望望天色又道:“瓴君,你今日奔忙亦是疲倦了罢?我去备下热水于你洗漱。”

  杨瓴不再言语,洗沐后便自去书房安置。我心中升腾起一阵绝望与委屈,同时又忆及今日早间于建章宫所见,我只得硬着头皮走进书房。杨瓴见我跟进书房来便道:“为夫还有些杂事,你先去歇罢,不必在此候着。”我皱眉道:“瓴君,你这是厌了我么?”杨瓴有些不耐:“你莫胡说,天色已晚,且回房歇罢!”

  我心里喟叹,杨瓴他因着女儿与我起的争执,且又忌惮着泸楠与我史家,终究是对我生分了……我勉力忍下心头凉意,在杨瓴对面坐下,轻声道:“瓴君,今日我于建章宫,见到陵儿……”杨瓴闻言抬首,目露疑问。我遂将陵儿昏睡qíng状说与杨瓴,言末我道:“瓴君,外间皆以天子chūn秋正盛,纵偶得疾患,终有痊愈之日。然我直觉此间应有yīn谋,说不定霍氏亦有掺杂其中。你若寻得契机,便查一查陵儿所服药物有否古怪,还有姬公子,让陵儿召他暗中诊视罢……”

  杨瓴垂眸沉思良久,终是缓缓道了句:“诺。”

  我走出书房,轻手带上房门。我望了眼云淡星疏的夜空,只觉莫名寂寥,遂转身行至书房外墙角处,席地坐下。我身上疲累,脑中却不断忆着往昔。我想起了玥直,卫太子与长姊,刘进,王翁媭,刘湖儿……若当年不曾有江充作乱,卫太子得以继承大统,长姊资历即使未得封后,亦当是个位份不低的夫人。刘进资质一般,当是封个诸侯王。陵儿亦应封个闲散亲王,玥直便随陵儿到封地去当个逍遥的老封君罢……我摇头苦笑,若真是如此该有多圆满,只可惜人心多变,即使江充未得逞,怕是有旁的jian人也会极尽挑拨皇帝父子之能事。我又想到现今,陵儿身子弱,便已有险恶之徒生了取而代之之念……我叹口气,见到身侧书房内灯光暗下,想必是杨瓴今晚又歇在书房了。杨瓴对我成见日深,我毫无对策,又觉困意上涌,想着就此倚墙小憩片刻罢,好歹亦是离他近些。我苦笑着抱紧双膝,摩挲着颈间玉瓶,倚在墙角闭眼睡去,却不想这一睡竟至夜半后。

  我在一阵冷意中醒来,冬夜彻骨的寒风使我脑中骤然清明,不可再如前次在浴房中那般自nüè受寒了。我捶捶酸软的下肢,正yù起身,忽见书房外人影一闪,杨瓴已行至外间,田作庆随后亦步出书房,我忙上前拉住田作庆问何事。田作庆应是当我亦歇在书房里,不疑有他,便对我道是杨敞着人来请杨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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