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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支曲_小重峦【完结】(134)

  满场惊叹。

  阿丽雅一动未动定定望着霍曜,美丽而浓烈的眼眸中忽然泪水满浸。

  云歌的心中却忐忑起来。在汉人中簪花多为qíng人间的举动,不知羌人中是否有此讲究。而跖勒已经看到了阿丽雅眼中的泪水,以为她是惊吓落泪,他拧眉看向霍曜,似乎在向他要一个解释。

  丽史却已站起身来,远远道:“这金丝簪花牡丹是母亲少夫留给我的,共有两支。一支我会留给跖库儿的意中人,这一支便赠给阿丽雅。我们曾在楼薄相互扶持,我本就已经将你看做姐妹,如今你又嫁给哥哥做了王子妃,更是亲上加亲。曜为你戴上,是成全我的心意,还请你原谅他这独特的方式。”

  阿丽雅转向丽史,行了一个羌人的大礼,眼中的泪珠随着低头垂睫的一瞬滚滚而下,“在楼薄时,就听姐姐讲过这簪花的来历。阿丽雅是心中感动才落下泪水,并不是受惊落泪。”

  一向寡言的霍曜竟然也开了口:“如果预先知道,被she之人反会惊惧抖动容易受伤。惟有出其不意才能安全为你戴上,请你原谅。”

  阿丽雅又一次以汉人女子之礼回谢霍曜,却未再能说出一句话来。跖勒似乎还要说什么。节若却很合时机地执起鼓令,催促起河曲坪上的男女归入队列,重又跳起天母jiāo汇舞来。

  与此同时,在凌滩营地的另一侧,迎客帐中酒兴正浓。一坛坛见了底的咂酒酒坛被抬出帐去,一盘盘香气四溢的烤ròu被奉入帐来。各部落的大小酋领正豪议着羌地近年来的大事,却又很有默契地无人提及眼下正和汉人的起的兵革。

  孟珏身着一身素色的毡锦衣袍穿行在迎宾帐中。他的头发今晚也随先零的习俗披下半幅,却仍掩不住他那高华出尘的形容。方才尤非已将孟珏以昔妹染姜之后的身份介绍于众人。尤非自己却在饮了些许咂酒后有所不适,被盏婼带人扶了下去。跖勒和跖库儿都去了花夜,此时帐中只有他和大王子跖隆以先零酋豪亲贵的身份支应着场面。

  孟珏游走在帐中,从容地与各个部落的酋领贵族攀谈着。从羌地的皮货jiāo易,到汉地的盐铁控制,甚至到鲜海里的无鳞鱼,他都侃侃而谈应答如流。起初对他的身份有所藐视的几个外部落贵族,此时都已转还了态度。而孟珏始终谦谦温和,并未显出一丝对这些小部落的小觑。转过大半个帐子,他已默记下所有来贺部落的名字和属地,更掌握了他们在这汉羌之战中的态度。然而却有两个人他始终未得机会接近,因为大王子跖隆一直与他们在帐子的一角窃窃低语。

  此时与几个小部落的头领聊完了西南至远之地的茶马道,孟珏再次远远望了一眼帐角,见跖隆似有与那两人结束jiāo谈之象,便移身向那边走去。却有人在他身后低低唤了一声,“孟大夫。”

  孟珏转身,望了一眼身后。唤他的人年约四十,形貌气质都无贵族之象,衣着却颇为华丽光鲜。孟珏淡淡应道:“原来是族中主管易货的岸良头领,什么事?”

  岸良低声道:“号吾在帐外,似乎有急事。”

  孟珏回头又望了一眼帐角的那个异族羌人,眸中闪过斟酌,而后他随着岸良向帐外走去。

  “那是煎巩羌和huáng羝羌的头人。”岸良却一边走一边在他身边低声道。

  “原来是杨玉盟下的。”孟珏沉吟了一下,忽然转向岸良道,“你去同他们聊一聊,问问今年先零的皮货从他们那里还好不好入汉地。”

  岸良点头,退身返回。

  营地上由于喜宴的缘故灯火颇明,一出帐就见号吾在不远处向这边张望。孟珏快步上前,带着号吾向自己的帐子走去。才一入帐,少年立即从怀中取出一片小小的布帛,jiāo到他的手中。孟珏快速扫了一眼那布帛上的小字,不由暗暗吸了一口冷气。他在帐中踱了几步,而后吩咐号吾道:“你去河滩上招那只飞物,招到之后就停在原地,记住要伏在暗处等我来找你。”号吾点了点头,向帐外跑去。

  孟珏在帐子中又默立了片刻,而后出帐向着一片歌舞之声的河曲坪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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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来了个老同学,时间没安排好,写得太赶了。以后这章可能会调整,不过现在先发了吧。

  第七十三章 花夜(中)

  阿丽雅在历经过高歌的亢奋和簪花的惊心之后,陷入一种微微的虚脱之中,一时只是默默地勉力随着众人踩着舞步。所以阿丽雅多年的心愿得偿之后,河曲坪上最开心的却是云歌。可惜满坪男女无人能与她分享这喜悦。云歌想着心事,踏着叠步,心不在焉地又进入了两支花队jiāo错的部分。她和面前的一位忘了名字的王子对跳过jiāo融舞,忽然看见骥昆已经随着鼓声移到自己的面前。刚才隔得远没看清,现在近了了才发现这一晚他的头发一半披下一半结辫束起,一只象征身份的金玉华饰灼灼在额,在他疏朗不羁的气质中添了雍容的味道。随着鼓令云歌与他碰了肩头,撞了腰肢,正在厮磨耳际之时,节若的鼓令忽然停住了。这一轮鼓令比上一轮短了许多,而且没有任何暗示,河曲坪上的男男女女有激动有惋惜,却也笑成一片了。云歌瞧了瞧,见除了自己和骥昆结成了一对,丽史和三哥也恰好结成了一对,再就是跖勒王子和牢姐部落的堂蝉公主,以及忘了来自哪个部落的依娜公主和绒牒王子。看来节若的鼓令似乎有意为之。云歌还在东张西望,骥昆却捉住她的下巴扭向自己,笑道:“好不容易等到了。专心些。”

  众人再次席地坐下,等待着四对人儿的歌舞。

  棠蚕公主已定了亲,而跖勒又是明日的新郎,二人便客客气气地合唱了一支《节令歌》。节若在讲述羌族习俗时曾告诉过云歌,羌族的历法与汉人不同,将一年分为十个月而不是十二个月。云歌此时细细听去,两人果然从一月唱到十月。十月已是漫天飞雪,俨然是汉人腊月的景象了。

  依娜公主和绒牒王子似是青梅竹马的恋人,进行了一个需要高度默契的长鞭表演。依娜公主将点燃的五盏火灯分别置于头顶和展开的手臂上,绒牒王子退到十步之外挥动长鞭。众人只闻鞭声霹雷只见鞭影闪动,伊娜头顶和手臂上的火灯已摇摇灭去。而依娜公主却稳稳而立毫发未伤。众人喝彩连连。云歌也后悔只叫了三哥和丽史,真应该把善使长鞭的阿竹也叫上啊。

  接下来便是霍曜和丽史。身着玉色衣袍的二人走到河曲坪的中央,霍曜不知何时已从节若那里讨回了自己的半幅银láng面具握在手中,丽史手中却拿着一把圆箱直柄的四弦琵琶。两人四目相投微一颔首,丽史随即拨转琴弦,轻轻唱起: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

  远托异国兮乌孙王。

  穹庐为室兮毡为墙,

  以ròu为食兮酪为浆。

  居常土思兮心内伤,

  愿为huáng鹄兮归故乡。

  她唱的正是她和骥昆的外婆细君公主出嫁乌孙后所作的《悲秋歌》。丽史的声音清越高渺,和羌族女子叠颤多转的歌风并不相同,却也比汉族女子的音域要高阔,十分适合表现这首女子思乡的歌曲。云歌开始时有些担心这首悲戚的汉人歌曲会有些不适合花夜的气氛,却见众人都是屏息凝神静静聆听。她低头想了想,想起羌族的习俗原就是要哭嫁的,不哭的新娘是要被取笑的。而丽史的歌唱哀而不怨,正合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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