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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支曲_小重峦【完结】(164)

  跖隆与达慕尔一同向那声音望去,却是身着华毡的阿丽雅孤身一人站在无风的月下。

  达慕尔的眼中泛出恨意。一旁的跖隆低声道,“你已用‘抢红’报复过她了。不要再生事。”

  阿丽雅却又道:“达慕尔,我知道那一日在婚宴上煽动跖勒的人是你。跖勒今日不在族中,你可敢跟我空手过过招?如果我赢了,今后不要让我在族中再见到你;如果我输了,我以王子妃之尊陪你饮酒一夜。”

  达慕尔的眼中露出嗜血与心dàng之色,不觉间竟已移身向阿丽雅而去。

  跖隆拉住他,“先陪我去父王帐中要紧。”

  “大王子先去,我马上就来。对付个女人,花不了多少时间。”

  远处阿丽雅的身影在夜色中一闪,已经消失在了毡帐之后。达慕尔喘着粗气追了过去,很快也消失了踪迹。

  跖隆恨恨“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却发现先前那个尤非侍卫也已不见了踪迹。周围漆黑一片,又似隐着无数的鬼魅一般。跖隆瞬间明白过来,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出手,已经有数条马索从四面齐飞而至,将他套勒而住封在了原地。四下里火光摇动而起,瞬间就晃乱了墨黑的夜空。跖隆环视四周,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十名壮汉手拉马索,对他怒目而视。然而跖隆也并非束手就擒之人。他虽不高大,却也有几分巨力。跖隆很快便蹲起马步,左右盘步,依靠腿上的力气与封住他上身的马索抗衡着。拉马索的人一时都有些脚步不稳,跟着他摇摆起来。跖隆忽然大吼一声,眦目发力,猛然侧跨一步,拉着马索的壮汉有人被拖得一个踉跄。马索阵忽然松去了几条,乱了一瞬。跖隆见状,再次低吼而起,似在酝酿又一次发力。暗中忽然跃出一个猛捷的素衣身影,以狠绝之势飞脚踹在他的膝头上。随着脆脆的骨裂之声,跖隆哀嚎着摔倒在地。

  “你……你果然是……汉人……派来的jian细。”跖隆躺在地上看着那个了踢碎他髌骨的人慢慢走近,龇牙咧嘴喘着粗气道。

  孟珏的眼中无甚表qíng,“为了一个酋豪之位,勾结外族,祸害先零,引起汉羌两族的战事,涂炭生灵。你这样的人,汉人和羌人都可得而诛之。”他说着,从腰间将长剑一抽而出。

  “你……你要gān什么?”跖隆汗如雨下,狂嚎道,“就是要杀我,也轮不到你一个外族的杂种。只有父王……”

  未等他说完,孟珏手中的剑已在他的身上几起几落。他在哀嚎不已的跖隆的身上将剑身擦净,一边还剑入套,一边慢慢笑着道,“谁说我要杀你。这几剑都不是要害,却足够让你下半辈子再不能驭马持刀。”

  号吾忽然从暗中跑出,对着孟珏比了一个额顶辫发的手势,又用将食指与中指比了一个跑路的手势。

  孟珏丢开跖隆,面上微微一凛,“达慕尔跑了?”

  号吾点了点头。

  “阿丽雅公主可有危险?”

  号吾摇头。

  孟珏提剑向外追去。身后传来跖隆断断续续地笑声;“只要达慕尔……跑得快,零格和图遂……必会来救我。”

  孟珏停住脚步,冷笑了一下,微微回首,道,“他不会有机会活着见到左右二领。”

  “孟珏,没有父王的命令你不能随意杀我的手下。”

  “达慕尔挑唆大王子谋害大王的xing命,我怎是随意杀伐?”孟珏提气奔向夜色之中,声音也渐渐远去。

  “孟珏……”跖隆的哀叫声在被阳平坡的夜空吞纳而去。

  已近汉人的元正之日,阳平坡却在一夜不宁后迎来了又一个薄雾的清晨。日头渐渐升起,山岗上的雾霭隐去。早起的牧民终于看清那坡地上几处毡帐上空缭绕的不是山岚之气,乃是帐子起火焚烧后的余烟。

  消息如啼兔子一般,早已钻遍阳平坡上的大小毡帐——大王子跖隆密谋暗害酋豪尤非的xing命,已被击伤收禁在囚帐之中。与另两位王子一同狩猎归来的左领零格和右领图遂在获知消息后,到尤非的帐中为跖隆求qíng,却被尤非喝斥而出。

  阳平坡上牧民平静如常地将牛羊赶出营地,到向阳的糙坡上啃食稀疏的牧糙,只能对于西羌糙原上又一次以力为qiáng的权利争斗暗自叹息。不过这一次,与以往惨烈的过程有所不同,胜利一方的跖勒王子事发时甚至并不在族中。整个过程只有极小规模的武力冲突,将不愿束手就擒的几十个侍卫击杀于帐中。而失败一方的跖隆王子被擒的现场却异常生动——王子妃亲自出马引开了跖隆身边的达慕尔;那个忽然返回族中的染姜公主的后人,则以十条大汉手中的马索将跖隆封围而住,又飞脚踢碎了跖隆的髌骨,令他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牧人们想着在族中不胫而走的各种传言,远远望见传言中人此时正一身素毡姿态清雅地站在阳平坡的一处高地上,望着东北方向的群山不语。却有一个年轻的身影走向高地上那个孤身独立之人。

  孟珏转过身来,淡淡一笑,“小王已经回族了?昨日可有猎获?”

  跖库儿的下巴上满是青色的胡茬,褐金色的眸子也挂了锈色,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前粗砺了许多。他没有回答孟珏的问题,却问道:”必须这样吗?“

  “必须。”见他问的直接,孟珏的回答也直取重点,“这好比除去腐ròu,除了手术再无他法。“

  跖库儿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车队已经换回了粮食,听说父王已经让表哥管理族中的粮物牲畜。”

  孟珏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他们既然去了一趟汉地,可有云歌的消息?”

  孟珏转开眼眸,声音却依旧淡然,“小王的心志应当如这河谷糙原的鹰隼,不应……”

  “不。你误会了。”跖库儿打断他道,“我是担心阳平坡昨夜发生的事,会令她不安或者牵挂。”跖库儿说完,深深地看了孟珏一眼,转身离去。

  孟珏沉默片刻,复又向东南望去,那是令居的方向。他的眼中微微浮起暖意,心中却被跖库儿刚才的话绊住了。昨夜追杀达慕尔时,那个蛮夫察觉大势已去,劫了族中的快马,逃往烧当。号吾放出鹘鹰相助于他。那只鹘鹰却被达慕尔击伤受了惊,如今栖在一处木枝上不肯下来。鹘鹰虽为鸷鸟,却也会受惊伤自尊,就象前一阵子花夜那一晚一样。他们需要些时日才能把那只鹘鹰从树上哄下来。只是在这之前,他如何将消息送出阳平坡呢?她可会牵挂?

  孟珏转身,远远看见号吾正垂头丧气地从坡下走上来,望见孟珏便轻轻摇了摇头,看样子招鹰的事仍未得手。孟珏低叹了一声,忽然看见几个小孩从远处坡上的帐中跑出,手中拉着一面薄羊皮与旄尾做成的小旗。寒风中,那旗子被风兜起,一下子飞得老高。孟珏的嘴角微微一翘,继而向不远处那个黧黑的少年招手道:“号吾,既然那只鸟不理你,自己做一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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