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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主义的爱情/浮世爱_白饭如霜【完结】(58)

  但他身上有一样大多数人都匮乏的东西,就是安全感。

  他说出去做什么,就是出去做什么,他说什么时候回来,就是什么时候回来。

  谭卫文所答应的事,除非天灾人祸,否则绝对不会落空。

  他做不到的,从来都不会说。

  至少,在周致寒的所知所见范围内如此。

  他们住在沈阳以南的锦绣山庄,独栋别墅,谭卫文买下后空置了三年多。

  到沈阳第五天,他带她去看这个别墅,里面差不多已经要长蘑菇,解释说,这个楼盘开盘的时候,因为和开发商关系很好,对方一再推荐,价格只需要市场的五成,所以就买了,然后乔樵和弟弟上大学的上大学,出国的出国,孩子一走,他和前妻自然就分开住,孤家寡人,房子实在没有用武之地。

  而后语带欣喜:“你来把装修搞搞吧,喜欢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

  周致寒说好。

  装修期间他们在市中心的一套公寓住,等她基本习惯了一下北方的生活,谭卫文在金域食府,筵开四席,将她隆重介绍给谭家一大家子人。

  光打招呼就打得周致寒头晕眼花,但她一直温言带笑。

  穿香奈儿套装,花了好几个小时化一个跟没化很像,但比没化当然好看的妆。

  跟职场新兵见第一个大客户一样诚恳惶恐。

  沈庆平是孤儿出身,他没有任何亲戚给她见。

  没有人承袭天生的资格去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让他们反思一下自己的关系。

  但是谭家的人,个个都这样问,周致寒只好抿嘴,望着谭卫文求助,男人一笑。

  哥哥嫂嫂,弟弟弟媳,表姐表姐夫,二姨妈三姑父。

  还有一个九十有二的老爷爷,谭卫文的爷爷,已经没有太清醒的时候,但是见到周致寒居然咪咪笑,饭桌上示意她多吃菜,大家都吃一惊,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最印象深刻是见到谭卫文的前妻,敦敦实实一个女人,慈眉善目,不比男人经熬,她显老,第一眼,致寒还以为自己见到广州的任太太,细看容貌其实不像,只是坐在那里都像一尊佛,悠如自在,手腕上套两个翡翠镯子,水清种好,是一等一的货色,其他穿着顶戴,生花带翠,热闹非凡,但都和品位两个字没什么关系。

  她不见得喜欢周致寒,可也不见太明显的敌意,在周致寒的眼里,她和其他谭家人亲热融合,不分彼此的姿态难免有一点刻意,但如此不过自卫而已的程度,已经让致寒很感激。

  她真的花所有时间在装修上,跑建材市场,找设计事务所,亲自去督工。

  在广州碧桂园的别墅,也是她去装修的,请的是南方著名的设计方集美组的第一号设计师,对方大老板和她相熟,一切以她要求为本,做出来的成品很长一段时间内是碧桂园那一期别墅的标高,很多买主不请自来,看东看西。

  但沈阳不是周致寒的地盘。

  连车都不敢自己开,会迷路。

  每天打车,跑出去做和装修有关的林林总总,全情投入。

  倘若不如此,周致寒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做,想做,愿意做。

  日日晚上和一个相识没有超过两个月的男人厮守,除了和彼此有关的装修进展,还有什么可以说。童年往事,还是从前艳史?彼此都不是好对象。

  她和他其实陌生到什么程度---她装修他的别墅,花到一百七十万,已经耗尽了自己的现金私蓄,她才去跟谭卫文要钱。

  谭卫文好像不认识她一样,看了周致寒很久。

  看得她有点不舒服。

  她没有问男人要钱的习惯,除了沈庆平,但是沈庆平安排得很好,日常她用附属卡,每个月沈氏集团的财务部门给她存入定额现金作为工资,有大的支出他亲自会在场,不需要周致寒操心。

  然后谭卫文说:“我给你的那张支票呢。”

  他给过一张支票,签过名字的,数额空白,她可以随便填,以应付装修需要的款项。

  周致寒完全把这件事忘记了,大概因为他当时给的太轻描淡写,她又太神不守舍。

  霎那间脸红。

  不是钱的问题,是因为立刻就令谭卫文知道,她没有把他当亲人,甚至都不是情人。

  她只是万念俱灰,走投无路时候,抓住比一根稻草结实得多的他救命。

  男人转回头去看书,什么都没有说,第二天陪她去银行支票转帐,然后一起去看装修到大半的房子。

  全程牵着她的手。

  晚上睡下,把手放在周致寒的脸上,深夜时候她听到他轻轻的叹息,像也不知道自己处身何地。

  幸好他一辈子似乎都不说我爱你这种肉麻话。

  周致寒甚至不敢想他要是说,自己该作何回答。

  如果一个人对你说我爱你,而你不能回以我也是的话。

  那双方都是失败者,在狠狠地浪费着彼此的时间。

  谭卫文不是那种容忍时间被无谓浪费的人。

  装修花了大半年时间,晾了几个月,两个人搬了进去。

  这是周致寒这辈子搬得最容易的一个家。

  除了新买的衣服,没有什么东西是她的。

  到现在为止,情况也未曾发生太大的变化。

  回广州的日程一旦定下来,就牢牢在她脑海里生了根。她开始做梦的时候梦到古井烧鹅,利苑的点心和阿一鲍鱼。

  她明明不爱吃海鲜,但老是梦见自己去饭局,大家都吃鱼翅捞饭。

  周致寒吃鱼翅捞饭很奇怪,她真的只吃饭,里面的鱼翅,一根根挑出来,碰都不去碰。

  当然也不要浪费,于是就挑给沈庆平。

  后来一旦遇到这道食物,沈庆平就先把她的碗拿过来,光舀出汤汁来拌饭,滴上醋,再交回给周致寒放心吃。

  熟人都懒得理他们,不认识的就会偷眼看。

  沈庆平是大男人,表现出这样心细如发,外人其实看起来是奇怪的。

  十年如一日,他习惯了。

  烧鹅周致寒喜欢吃皮,虾饺要吃里面那只虾,秋天吃螃蟹,光咬公螃蟹的那口膏,最肥满的部分吞下,其他都不要了。男人跟在后面清场,实在吃不下才算了。

  她在沈庆平面前大张旗鼓挥洒自己的骄纵。

  他做过什么都好。

  到头来,她还是想他对她其实好。

  订去广州的机票,她打电话给谭卫文商量:“下个礼拜六上午的,头等舱好难订,飞五个小时,好久,怕你太辛苦。”

  他说好,然后说,这种事情以后不需要问我,你做主即可。

  致寒很乖巧地急忙挂电话,

  就在那天晚上,她再次梦到自己去吃鱼翅捞饭,忽然身边人坐起来,她的依偎姿势略微落了一个空,迷迷糊糊说:“庆平,你干嘛呢。”

  那个名字从唇边一出来,她立刻一激灵,如同三九天一盆雪水自头而下,醒得一清二白,保持着原来的睡觉姿势,却发觉自己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谭卫文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只是拍拍致寒,去了洗手间,回来照常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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