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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阙春_九斛珠【完结+番外】(187)

  “可那毕竟是傅家血脉。”

  段贵妃笑了笑,没说话。

  端拱帝固然心机深沉,碰上朝政大事难以决断时,仍需找谢珩商议。从去岁至今,父子俩在朝堂之事上略无罅隙,却频频为亲事争锋相对,虽在答允谢珩娶亲时有所缓和,那日麟德殿之后,又冷淡疏离了许多。他为此愁苦烦闷,难得跟段贵妃提及此事,见她又不说了,不由道:“朕当局者迷,你呢,如何看待?”

  “臣妾说了,皇上不会恼吗?”

  “要恼早恼了!”端拱帝皱眉,“宋澜做事疏漏,留了那样显眼的马脚,是谁之过?”

  “臣妾为了此事,左右为难,日夜不安。”段贵妃轻声,手底下停了揉捏。

  端拱帝抬眼看她。

  “皇上的心意,臣妾明白。姐姐当年为徐公望和傅玄所害,皇上心痛追悔,对傅玄恨之入骨,臣妾怎会不知?可太子殿下——”段贵妃叹了口气,“当初他年弱丧母,整个人性情都变了,他的悲痛,难道比皇上还淡吗?太子行事向来有章法,既然认定傅家之女,必有缘故。其实皇上和太子是至亲父子,最该知晓彼此。之所以到今日处境,臣妾愚见,怕是……”

  “什么?”

  “皇上和太子性情都冷硬,遇事不肯婉转分辩,讲明缘由,只知硬碰硬,要分出高下似的。前几回闹得不愉快,可不都是为此?”

  端拱帝没否认,冷嗤道:“他那臭石头!”

  “皇上是君父,太子若做得不对,自该教导才是。一味赌气,能有何用?臣妾斗胆问一句,皇上可知太子为何中意傅伽罗?”

  “自是为她美貌。”

  段贵妃嗤的一笑,瞧着端拱帝不作声。

  端拱帝自知武断,沉默了半晌,才道:“为何?”

  “臣妾听英娥说,当年太子去淮南时,曾在佛寺中救过傅伽罗的性命。皇上也知道,傅伽罗为傅玄夫妇不喜,幼时跟傅良绍在外受苦,丧母之后在武安侯府待不住,才被送去外祖家。太子那时不知她的身份,一见钟情也未可知。后来在淮南,傅伽罗也暗里帮着太子和英娥,心存善意,更何况,傅玄虽狠毒,傅伽罗却没半点错处。太子会留心,也就……”

  段贵妃顿了顿,见端拱帝并无不悦,才柔声道:“臣妾觉得,皇上该跟太子敞开了谈谈。父子相知,彼此体谅,未必没有折衷的法子。倘若还是针锋相对,岂不平白损了父子亲情?”

  殿内一时安静,端拱帝闭目良久,才叹了口气。

  伸手入怀,是谢珩给的玉佩,香囊上的蝴蝶盈盈欲飞。那时谢珩欲往洛州,曾同他提过傅伽罗的不同,应是顾忌他的仇恨,才未细说。

  回想起来,父子俩为太子妃的事争执了将近一年,他却从未问过,谢珩为何要娶伽罗。

  为何明知她是傅家之女,还是执意要娶?

  父不知子,子不知父,只会徒生罅隙。

  父子相知,兴许还能另有对策。

  也许段贵妃说的有些道理。

  端拱帝睁开眼睛,缓声道:“只怕太子……”

  “英娥去劝,太子会听进去的。”段贵妃忙道。

  作者有话要说:殿下,有人说你是臭石头~~

  谢珩:老臭石头生的小臭石头!= =

  第96章

  东宫。

  谢珩派了两拨人出去, 一波前往株洲查段氏的身份, 另一波则前往虞征曾任职过的地方, 查探关乎其母亲的记录。

  消息递回之前,谢珩仍如往常处理政务。

  伽罗倒是忙了两天。因谭氏要南下去收高探微的骨灰坛子, 她年事渐高,加之路途遥远,伽罗担心途中有恙,除了安排人随行, 也请了郎中跟着南下,方便途中照料。送走谭氏之后, 又给傅良绍去信,说了此事。

  半个月后, 虞征的事, 有了确切的消息。

  虞征在调入东宫之前,曾在四地任职,最初两处因他官职低微,没留多少痕迹, 后来两处留存了薄书,上头记录跟姚谦说的并无出入, 其父是北地富商, 母亲是株洲段氏——显然,吏部的薄书真的被人篡改过, 意图掩饰。

  关乎段氏身份的消息也随之报来。

  ——段氏的父亲是株洲一位县令,与宫里的段贵妃是堂姐妹。段贵妃当初入王府时, 是惠王麾下的臣属所赠,出身不高,只得了侍妾身份,在王府默默无闻。若非惠王妃意外身故,她又因待人和气跟谢英娥投缘,恐难有出头之时。后来惠王被迁往淮南,昔日臣属或贬或散,进献段贵妃的那位官员也被问罪充军,发配往荒寒北地,杳无音讯。

  自谢珩父子入主皇宫之后,段贵妃代掌六宫事,因母族寒微,难有助力,端拱帝未曾特意提拔过,在外人看来,段贵妃并无半点外戚能够倚仗。

  就连谢珩都没想到,眼皮底下的清道副率,竟会是段贵妃的侄子!

  他将消息看罢,脸色铁青。

  在书案后怒容站了将近半个时辰,便往麟德殿而去。

  ……

  麟德殿中,庄重如旧。

  端拱帝前日兴致颇好,特地带着段贵妃、乐安公主和贺昭在上林苑散心赏景,谁知回来途中陡降暴雨,宫人送伞不及,稍稍淋了片刻。他自回京后劳心劳力,龙体本就欠安,被雨一淋,当即染了疾。好在而今时气热,太医精心调理,这会儿身体渐愈,只是还不敢松懈。

  谢珩进去时,端拱帝才喝罢汤药,拿水漱口。

  见了他,随口道:“今日不是要出城?”

  “儿臣本打算出城,碰到些事情,特来请教父皇。”谢珩恭敬拜见,瞧着端拱帝的脸色,“父皇才喝完药,要去内殿休息吗?”

  “不必。”端拱帝摆手,“这会儿精神不错。你特地入宫,是为何事?”

  “为虞征的事。”

  自那回麟德殿之后,父子俩私下里几乎从未提过虞征,此刻谢珩提起,语气颇肃。端拱帝眉心一跳,令徐善出去伺候,旋即起身,踱步往窗口处去透气,“虞征的事,京兆衙门查出来了?”

  “京兆衙门怕是查不出那刺客。”谢珩跟在身后。

  端拱帝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他一眼。

  临窗设了短榻,明黄锦缎包裹,有日影参差投射。

  他坐入其中,抬眉看着谢珩,若有疑惑。

  谢珩伸手入袖,取出个线装的小册子来,双手呈于端拱帝,声音略微僵硬,“儿臣虽捉不住凶手,却查过虞征的底细。父皇请看,前面几处是虞征从前任职时的薄书,最末这里,是如今吏部留存的薄书。父皇觉得,有何不同?”

  “无甚区别。”

  “虞征的母亲是株洲段氏,从前的薄书都有提及。按说吏部更应注明,却只字不提段氏,父皇不觉得古怪?”谢珩站姿挺拔,脸色微沉,不待端拱帝推托,续道:“儿臣心中疑惑,亲自去验看吏部薄书,发觉这一页,其实被人篡改过,虽故意做旧,却与原本的薄书稍有不同。吏部薄书何等要紧,父皇觉得,谁敢肆意篡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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