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帝阙春_九斛珠【完结+番外】(36)

  万一她不慎露了形迹,于谢珩无益。倒不如装扮为学子,能掩人耳目。

  伽罗晓得此事要紧, 忙应了。

  临别时, 谢珩又道:“对于傅家和高家, 父皇仇恨最深。明日进宫时或许会受点委屈。”

  “我明白, 谢殿下提点。”伽罗勉强扯出个笑容。

  心中忐忑, 却又燃起幽微的希望。

  当晚,谢珩便派人送来了一套弘文馆学子的冠帽衣衫。

  弘文馆隶属东宫,里面除了极丰富的经籍图志外,亦有校书刊刻等职能,其中最令人羡慕的,是馆中有学生数十名,皆选自皇族亲贵及朝中高官的子弟,令无数人艳羡。

  这些学子的冠服都由东宫供给,谢珩要寻一套做好了尚未用过的,易如反掌。

  只是男女身段毕竟不同,伽罗年方十四,腰肢纤细,胸脯鼓起,穿了那衣裳,宽处太宽,窄处过窄,只好让岚姑连夜改改。

  *

  翌日清晨,伽罗穿戴整齐,往昭文殿中去,谢珩已经在等她了。

  司空见惯的学子冠服穿在她身上,竟也挺合身。满头青丝皆拿玉冠束在头顶,四四方方的弘文帽遮住了半个额发,翠眉之下是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巧鼻红唇衬着白腻的肌肤,愈发显得秀气绝伦。她的衣衫稍稍改过,腰间应当是缠了东西,不至于太过纤细。

  然而她毕竟生得苗条,穿了这衣裳,愈发显得身姿修长。

  清秀斯文的姿态配上那张绝美的脸,全然是个翩翩少年。

  她此时若骑马从朱雀长街走一趟,怕是能倾倒万千少女,掷果盈车。

  谢珩站在阶前,看她一步步走近,最终在他跟前作揖,“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

  谢珩步下台阶,看到她的冠帽稍稍歪斜。

  他命伽罗抬头,看向她颔下,果然那朱红色的衔珠红绦系得不够牢。方才走路时她姿态端正,并无大碍,待垂首行礼,那帽子稍松,自然微微前倾,歪向一侧。

  “御前失仪是大罪,不怕帽子掉下来?”

  谢珩随手将其扯开,扶正了冠帽,手中捋顺了红绦,在她颔下系起。他离京前偶尔去弘文馆读书,也会嫌这红绦难受,然而规制难违,久了也不觉得什么,只是要系得恰到好处并非易事,需经常练习。

  他修长的手指绕着红绦,娴熟的打了个结,估摸松紧差不多了,道:“如何?”

  “不习惯。”伽罗头回被谢珩当众关照,有些拘谨,垂眸微笑。

  “低头试试。”

  伽罗依言低头,那帽子还是稍稍歪斜。

  谢珩遂将珠结推得稍紧,叫伽罗再试两次,直至帽子松紧适中,才将那红绦扶正。

  她的肌肤柔软细嫩,颔下生得最为软腻,手指轻轻触及,那感觉令人眷恋。

  谢珩垂眸看着伽罗,见她脸颊稍稍涨红,眼底掠过一丝笑意,退后半步,端详片刻,觉得妥当了,才抬步往外走。

  东宫位于皇城东北侧,出门往南,经一处夹道出去便是长街。

  这条街非寻常百姓所能涉足,自然格外清静,四名宫人在前开路,伽罗紧跟在谢珩侧后方,再往后则是随行的左右卫率。二十余人的队伍行过,脚步整齐划一,鸦雀无声,带得伽罗心里稍稍紧张。

  她虽出身侯府,祖父又是皇帝宠臣、朝中右相,却从未进过皇宫。

  ——祖母时常带在身边的只有长姐傅姮。那位结实遍了永安帝膝下的诸位公主,伽罗却至今才见过一位新册封的乐安公主,幼时经历天壤地别。

  长街宽阔,可容六辆马车并排行驶,两侧的朱墙延伸向一座巍峨的城楼。

  那是皇城北面的玄武门,门内便是皇家禁苑,天子住处。

  宫墙延绵,或宏伟或低矮的殿宇错落,飞檐斗拱庄严又不失轻灵,向碧空飞扬。

  行了许久,终至紫宸殿外。

  外朝三殿在整个皇宫最为雄伟庄重,紫宸殿便是其中之一。汉白玉栏杆环绕之间,两层的宫殿坐落在三层垒台之上,修建得富丽典雅,两侧偏殿如同鸟翼拱卫,凌空以拱廊连接,碧空长天之下,望之油然生出敬意。

  殿前的汉白玉阶上侍卫站得整齐,数位官员站在阴凉处,等待宣召。

  皇帝寻常的朝会议事都是在宣政殿,能来这紫宸殿的多是近臣高官、勋贵皇亲,其中有些人曾与傅府往来殷勤,却在虎阳关大败后,避之不及。

  伽罗远远瞧见,唇边笑意嘲讽。

  谢珩带伽罗近前,便有内监迎上来行礼,“启禀殿下,皇上正与左相大人议事……”

  “不必打扰。”谢珩摆手,示意伽罗在门侧站着,便往旁边去与其中一位官员说话。

  伽罗垂首,看着十几步外谢珩的墨色袍角,说话声断断续续。

  没过多久,殿门轻响,伽罗猜得应是左相徐公望议事完毕后出来,忙将头垂得更低。眼风扫过去,青衣之上绣着九章纹,侧脸神情肃穆,虽是出入皇帝居处,却步履端正从容不迫,正是与谢珩父子争权争得正厉害的徐公望。

  他见着谢珩,很客气的行礼称殿下,谢珩也以徐相称之。

  一位是新晋东宫、根基尚浅的储君,另一位是朝政实权在握,多年经营后势力盘根错节的实权宰相,伽罗站在三四步开外,都能觉出客气之下的暗涌。

  内监很快就出来了,请谢珩入内。

  伽罗深吸口气,见谢珩招手,便跟在他身后。

  *

  比起外面的阳光刺目,殿内稍显昏暗,伽罗眯眼走了两步适应过来,这才觉得殿内其实也很亮堂。

  铜铸鎏金的香炉中青烟袅袅腾起,是唯有皇家可用的龙涎香。

  两侧帘帐长垂,正中紫檀长案背后,须发半白的皇帝端坐在龙椅上。他年纪才四十五,却因成年后受挫极多,颇显沧桑老态,也因这份沧桑而添威仪。双眼周围虽已有了皱纹,目中却有精光,轻轻一扫,便似能看透对方的心思。

  伽罗在淮南时远远见过他数次,而今近观,更觉其威严之态,非常人可比。

  在端拱帝的目光自谢珩挪向她之前,伽罗迅速的收回目光,恭敬垂首,跪地行礼。

  端拱帝示意谢珩免礼,往伽罗身上扫了一眼,道:“抬头。”

  伽罗遵命抬头,却不敢直视龙颜,只垂眸瞧着地面。

  上首端拱帝冷笑了两声。他向来说话缓慢,像是字斟句酌后才说出来,声音也颇低沉,若有万钧之剑悬在头顶,令人敬畏又不敢放肆。如今他冷声低笑,更令伽罗心中畏惧,不自觉的握紧袖中双手。

  上首的目光却还是如重剑压下,伽罗哪怕瞧着地面,也难以忽视。

  这般沉默的氛围令人压抑,进而忐忑畏惧,甚至连呼吸都快要屏住。她将袖子揪得极紧,忽听旁边谢珩道:“父皇,她就是傅伽罗。”

  “知道。”端拱帝意有不悦,告诫般瞧了谢珩一眼。

  伽罗身上重压为之一松。

  端拱帝再度看向伽罗,道:“西胡与北凉所为何事,从实说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九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