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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阙春_九斛珠【完结+番外】(90)

  他翻来覆去的看了片刻,轻轻搁下,带着点郑重的味道。

  “阿耆公主的后裔,自然还是公主。”谢珩眉梢挑起笑意,“你果真来头不小。”

  “不敢跟殿下相比。”伽罗莞尔。

  冗长的故事讲完,像是携手走过了几百年,从兴盛繁荣,到衰落亡国,从战火烽烟,到流离逃命。比起这些,她那点纠结忧虑的小心思仿佛微乎其微,伽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拉了后面的靠臂垫着,徐徐喝下半口热茶,算是稍歇。

  谢珩也半仰靠后,打量伽罗,“公主谦虚了。”

  极美的脸颊,在半明半暗的炭火下,愈见莹润。那双眼睛最好看,带泪时雾气空濛,惹人心疼,带着笑意时,又如暖春晴日下的潋滟波光,诱人沉溺。

  她的披风已解,堆在身后,身上只穿对襟锦衣,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颈间柔腻的肌肤若有些许汗意,应是茶水蒸腾所致。

  同样水润的是柔嫩红唇,娇艳旖旎。

  谢珩怕目光太过炽热,搅扰了这氛围,垂眸打量炉火。

  伽罗却在出神。

  良久,才忽然一笑,“故事都讲完了,殿下也知道来龙去脉。这枚长命锁流落了百年,终须托付明主。殿下——”伽罗跪坐起身,重新拿起金锁,托到谢珩面前,“伽罗以阿耆后裔的身份,将它托付明主。期待将来有一日,能令那些宝藏重见天日,造福百姓。”

  谢珩一怔,神色稍肃,下意识道:“我只助你查明背后情由,无意占据。”

  “我将它交给殿下,是真心实意——是寻得明主,托付给你。”

  她微蓝的眼底仿佛有明亮的光芒,因神情郑重,谢珩不自觉坐得笔直。

  “我可以帮你开启,但长命锁,应该由你收着。”

  “我相信殿下终会成为明主。所以这锁子,自今日起交与殿下。莲花内有机关,以尖锐之物刺入莲心,即可开启。”伽罗神情诚恳,“而至于我,自知无力护住它。倘若不慎丢失,使其落入贼人之手,反会酿成灾祸。”

  她说得郑重其事,谢珩没再推辞,“我暂且替你保管,随时可以取回。”

  手指捏住长命锁,触到她柔软温暖的掌心。有种莫名的情愫爬上心间,谢珩神色一动,手指停留片刻,想去握她的手,伽罗却已迅速收回手掌。

  “宝物托付明主,伽罗可以放心了。”她双手交叠在膝盖,笑着吁了口气,如是说。

  谢珩一怔,忽然从她的语气中,品啧出另一种味道。

  有个模糊的念头浮上脑海,却被她的笑容吸引,未及深思。

  两人对视片刻。

  伽罗笑意盈盈,站起身来,“长命锁的事既已查清禀明,外祖母的事已经算是办完了。听说皇上没治高家女眷的罪,外祖母又上了年纪,不爱拘束,住在南熏殿多有不便。殿下能否容她出宫,自行安置?”

  “当然。”谢珩本就无意扣押谭氏,“她想去哪里?”

  “外祖母在京城有一处寓所可以落脚,她应当想清清静静住在那里。”

  “孤身在京城多有不便,我派个人过去照看?”

  伽罗忙道:“殿下不必费心。表哥已安排过了。”

  这杜鸿嘉还真是见缝插针。谢珩没计较,站起身来,抚平衣衫。

  长命锁的事有了着落,交割清楚,谭氏也将离宫而去……谢珩忽然抓住了方才那一闪而逝的念头——“她出宫了,你呢,如何打算?”

  “我……先住着,想清楚了再决定去留。”伽罗留些转圜的余地。

  谢珩暗自松了口气,“明日我叫杜鸿嘉过去,送老夫人出宫。父皇那边我已约定,不会再去南熏殿打搅,你可以放心住着。”

  “多谢殿下。”伽罗含糊,“外祖母应当在等我,伽罗先告退。”

  说罢,行礼而出。

  谢珩送她至门口,外头有侍女执伞等候,陪着她步入雨幕,很快消失在拐角。

  他站了片刻,不急着传膳掌灯,握着那枚长命锁步入内室,踱步至榻边,手指落在那盈盈欲飞的蝴蝶上。这内室几乎成了他日常起居之处,虽器物名贵,却甚少装饰,满目冷硬暗沉中,有了这蝴蝶装点,平添暖意。

  谢珩很喜欢它,睡前瞧一眼,醒时瞧一眼,仿佛能驱散昔年阴霾,化解心底寒冰。

  如今,她亲手绘就的蝴蝶,她最为珍视的长命锁,都到了他手中。

  他为何却觉得,她仿佛在离他越来越远?

  作者有话要说:#落难少女伽罗的隐秘日记#

  呼,谢珩终于丢了那风筝,应该是看清形势,决定退却了吧。叹口气,赶走莫名其妙的失落,重阳过后,将会有新的生活!

  第49章

  翌日前晌, 伽罗征得谢珩允准, 陪着谭氏在东宫大致走了一圈, 将朗润园和清思园看过,算是不辜负谭氏住在东宫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回到南熏殿时, 岚姑已将谭氏来时带的几样东西装入包裹。

  来时孑然一身,唯有拐杖在手中相伴,待离去时,也没添半点东西。

  将近晌午时分, 杜鸿嘉果然如约而来。

  他今日奉命来送谭氏,不是以东宫卫官的身份, 而是以伽罗表哥、高家故交的身份。惯常的墨青衣衫修长磊落,锦衣玉冠, 博带缓袍, 俨然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他的父亲杜季辅是吏部员外郎,早年还曾居于侍郎之位,后因犯了些小事,降级留用。在满京城的达官贵人中, 员外郎算不算多高的官,却也是个清贵差事。杜鸿嘉自幼长于京城, 从他母亲那里承了副不错的皮相, 被送去从军之前,也曾是锦衣玉面的郎君, 后来风沙历练,将那张白脸晒黑, 柔和的轮廓变得刚硬,就再也当不起玉面二字。

  此刻他倚门而立,面带笑意,负手于背,蓦然就叫伽罗想起四五年前的样子。

  那时候她刚失了慈母,住在武安侯府中,被傅老夫人和老太爷厌弃,过得很不如意。父亲很疼爱她,固然时常带她到街市郊外散心,到底没有同龄玩伴。

  杜鸿嘉那时候十三四岁,正是顽劣不堪,人嫌狗憎的年纪,因为跟傅婎年龄相近,又看不惯当时傅婎的傲气样儿,时常气她。倒是对伽罗很和善,大抵是觉得小姑娘粉雕玉琢惹人疼爱,每回都会带些有趣玩意儿来哄她。也是因为他的关系,伽罗和傅婎能常凑到一处玩耍,养出些感情。

  伽罗那时候最盼望的是两件事,一件是父亲从衙署回府,另一件则是杜鸿嘉来做客。

  彼时杜鸿嘉也是这样倚靠在门口,嘴里叼着东西,双手藏在背后,给她许多惊喜。她甚至还曾问过父亲,为何没给她生个哥哥,如果有,他大概会很杜鸿嘉一样疼爱她。后来她跟杜鸿嘉抱怨此事,杜鸿嘉说,正好他没有亲生妹妹,疼爱她也是一样的。

  那固然是玩笑的话,伽罗却几乎当真,哪怕在淮南住了四年,也没有哪个表哥的情分能超过杜鸿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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