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顾不得被抱得太紧的疼痛,伸开双臂试图去回抱李向晚,身上的那股力却突然卸了。鹿溪因为惯性而轻轻往前跌了一小步,然后她茫然得回顾四周。
小区静悄悄的,一个行人都没有,只剩鹿溪孤伶伶站在路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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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向晚在拥抱鹿溪的时候,被时空连接的裂隙口毫无防备得送回了自己的世界。
时空连接的裂隙口,这只是李向晚自己的想法。是他察阅了很多资料,观看了很多官方的私人的论文期刊和视频,然后根据自己的理解做出的总结。
他认为每次送他到鹿溪所在时空的那个传送口,是两个平行空间因为不明原因相交而产生的裂隙口。但因为交汇时间有限,所以他会在时空交汇结束时被送回自己的世界。
这些都是他的猜测,他无法求证,更无处诉说。
徐鹏这么热爱平行空间,热衷求证外星人真实存在的人,也会在酒醒后向他推送心理医生的微信名片。
等待的日子总是难熬的,尤其是在以那个方式分别的情况下。那时鹿溪说了那么多话,他却连一句安慰都没能给。更何况他消失得那么突然,他猜不到鹿溪会怎么想。
李向晚猜测了很多种可能,也做了很多种预测,如果再次见到鹿溪,要怎么解释他会凭空消失这件事。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再次见到鹿溪,竟然是在鹿溪的卧室里。
卧室门窗紧闭,窗帘换成了完全遮光的样式,李向晚只能透过微弱的光线看到蜷缩在床上的一团人影。
他呼吸一窒,试探着轻声叫她:“鹿溪?”
过了大约十几秒,床上的人动了动。她从被窝里探出半张脸,对着李向晚的方位看了半天,也喊他的名字:“李向晚。”
李向晚说:“是我。”
“我看不清你。”鹿溪的嗓音平静而沙哑。
李向晚便问:“我替你拉开窗帘?”
“不要。”她立刻拒绝,然后她从被窝里坐起来,伸手打开床头的小夜灯。
两人的模样都在夜灯柔和的微光下印入对方眼里,还有床头柜上五花八门的药。
李向晚看清鹿溪的脸后,便立刻问:“你生病了?”
鹿溪脸色苍白,嘴唇干燥起皮,但她摇头否认:“没有。”顿了顿,她又说:“有吧。”
“哪里不舒服?”
鹿溪低头笑了笑,不答反问:“你为什么站那么远?能离我近一点吗?”
李向晚觉得鹿溪的笑很怪,顺从她的意思蹲坐到她的床边。
鹿溪的目光始终跟随着他的动作,直到确定李向晚不打算靠得更近,才伸出手,似乎是想拉他,最后却没动,她拍拍床沿,建议:“你坐这里吧?”
她像是第一次见到李向晚,又像是很久未见到李向晚般,用那种平静又眷恋的眼神看着李向晚。
李向晚忍不住关心:“怎么生病了?”
“病好久啦。”她自嘲地笑:“你离开之后就没好起来过。很没用是不是?”
李向晚否认她的想法:“你很勇敢。”
“怎么会是勇敢呢?之前因为害怕面对现实,所以立刻选择忘掉你。又因为太想让自己好起来,所以自私得幻想一个你来安慰我开导我。这样一个我,怎么也不算勇敢吧?”
李向晚皱眉:“我不是你幻想出来的。”
鹿溪没有对他这句话做出太大的反应,她曲起双腿抱住膝盖,下巴跟着放在膝盖上:“那你是从哪里来的呢?上次我碰碰你,你就消失了,这次我都不敢碰你啦。”
李向晚无法回答,只觉得怎么回答都是残忍的。
“李向晚,我都记起来了。”鹿溪歪头看他:“全部都记起来了。”
李向晚并不意外,只是很温柔地问:“所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去吗?”
“不是。”
“那是怎么了?”
“因为情绪不稳定。”鹿溪无所谓地笑笑:“我刚刚吃了药,所以现在还好,你出现得很是时候。”
“上次不是告诉我,在好起来吗?”
“是啊,可现在更糟糕了。”
鹿溪垂眸安静了会儿。
“李向晚,我好像没办法好起来了。我总觉得是我害了你,是我多管闲事,是我不听劝。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救小女孩,如果那天我没有非要找那块餐布,如果我不答应苏艺去超市买水果,那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呢?”
她说到这,又去看李向晚:“我怎么会幻想你原谅我呢?”
“鹿溪。”李向晚主动伸手去摸她的头顶:“不要这么想。你很好,也没有错。那些都是意外,如果非要这么说,如果那天我不催你,给你时间找到那块餐布,也许我们就不会被卷进事故中。”
鹿溪愣愣地感受着自头顶传来的真实的触感,一股强烈的委屈骤然占据她的情绪上风,她皱了皱眉,想忍住涌向眼眶的湿意,但还是失败了。
“李向晚,好难啊。”她的声音因为哽咽而颤抖:“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回来?”
李向晚比任何时候都痛恨自己的无能。
“她们总说时间能抚平一切,但是要多久呢?一个月吗?还是一年?连一天我都觉得久。”
李向晚终于忍不住把鹿溪整个抱进怀里,他轻柔地拍拍鹿溪的背:“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用,没能从事故中活下来。你怪我吧,都怪我。你就当作我们是和平分手了,是我不称职,对你不好,你不要我了。或者是我们在相处后发现性格不合所以选择分开。李向晚没有在事故出事,他只是离开了这个城市,在另一个地方开始了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