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
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
他已经睡着了。
枕着点靠枕，轻偏着脑袋，长腿轻岔着，乌发凌乱地轻垂在额前，五官依旧锋利冷倦，眉眼间倦意深，就这么以一个并不算舒适的睡姿沉沉睡了过去。
宋宋看了他两秒。
轻放下水杯。
她将屋子里的温度调高点。
去找了块羊毛绒的毯子。
过来帮他盖上。
她做这些。
他全程一点反应都没有。
眼睫都没动一下。
顾旻一向觉浅，很容易醒。
现在这状态很接近他过敏的时候，头痛头晕到安静睡着，失去意识。
宋宋仔细看了他身上，没有起红疹的症状。
大概是他最近真的太累了。
累到一放松睡下去就醒不过来。
刚还撑着说要帮她打下手。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宋宋轻吸了下鼻子。
看了他一会，转身继续回到厨房，关上门隔绝声响。
继续准备晚餐。
-
宋宋熬好粥，又清炒了两个时蔬。
出来，没忍心叫醒他。
他就这么窝在沙发上睡着，连姿势都没变一点。
宋宋看出来了。
现在比起吃饭，他更需要睡觉。
她安静地在一边捧着电脑看文献。
恍惚想起他们之前。
好像也是这样。
她在这安静地看书，备战考研。
他坐在身后的沙发上陪她。
偶尔也会睡过去。
但她放下笔，转身看他，他就会醒来，笑着伸手过来捞她入怀，低声说乖乖辛苦了，会捏她的脸，再安抚般地按按她的肩和脖颈。
明明也不过才两个月前的事。
现在想想。
恍若隔梦。
宋宋盯着电脑屏幕。
眼睛发酸，她轻眨了下眼。
没勇气再回头看他。
他手机就搁在一边的茶几上。
有消息进来。
屏幕一亮。
还是那张在摩天轮上倒映着他们身影的合照。
她都换掉了。
宋宋没忍住，回头看他。
他依旧睡着，半张脸陷在柔软的靠枕里，侧颜在半明半暗光影下显得矜贵冷倦，下颌锋利明显，脖颈因为发烧熟睡泛着一层淡淡的红，凸出的喉结随呼吸轻动着，戴着佛珠的手轻摊在深灰色的羊毛毯上，手心往上，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像一块精雕细琢的冷玉。
宋宋指尖轻蜷了下，轻抿唇。
她其实不该来的。
不该和他待在一起。
她不能见他。
一碰到他她就没办法冷静。
顾旻在此时，眼睫倏地动了下，他皱眉，轻掀开薄薄的眼皮，点漆的黑眸深，轻泛水泽，还带点从睡意中抽身的迟钝感。
和她对视。
他人还没清醒，但身体却好似习惯性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她。
宋宋呼吸一窒，慌乱地站起身，“……我去给你盛粥。”
顾旻按着眉心坐起。
头痛，他去摸手机，看一眼时间。
晚上8点了。
宋宋将粥和两个蔬菜端过来。
他接过，“谢谢。”
宋宋拿了测温计过来，“头痛吗？”
38°
顾旻看一眼数字，“没。”
“这么晚，你吃过晚餐没有？”
宋宋摇头，“和你一快吃。”
她起身去给自己盛了粥。
两人也没去餐桌上，就这么坐在茶几边上安静地喝粥。
顾旻原本用餐时有规矩，不会说话。
但这时候一边喝粥一边问她，“等会要回学校吗？我送你。”
宋宋轻瞪他，“你是不是想赶我走，好继续看文件。”
顾旻哪里是想赶她。
他待在这不回京榆，让人把文件送过来是为了什么，白天撑着工作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空个晚上的时间看看能不能把人给哄好。
那个项目确实挺重要，但说到底，就是黄了，对他也造不成什么打击性的损失，只是团队跟着他不眠不休地花心血跟了这么久，他得负责。
但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的。
项目没了可以再做。
公司倒了可以再起。
老婆没了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挣了钱都不知道给谁花。
顾旻喉结轻滚了下，看她，嗓音哑了点，“你想留这？”
他只是以为，她现在还不想和他待一块。
尤其是晚上。
他很快意识到这么问不对，又立即说，“你留这，我不看那些。”
紧要的文件都已经签完让王浩带回京榆了，剩下那些明儿再签也行。
宋宋眼睫轻颤了下，沉默着喝粥，没说话。
过了会，她说，“那你好好睡觉。等会喝完粥，吃了药就立马去睡觉。”
顾旻点头，“好，我睡觉。”
宋宋看他，嗓音威胁，“我要发现你没睡觉……”
顾旻轻弯了下唇，嗓音低，带了点缱绻的轻，“我真睡觉。”
他这语调像在说情话，像在哄她。
宋宋轻抿唇，收回眼，垂眸喝粥，不说话了。
喝完粥。
他起身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