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些汤呀菜的多多少少都有一股药味。一回两回就罢了,长久下来实在让人难以进口……
王观好像没有看见女人的为难,一心招呼着女人多吃一点,说毕竟她肚子里如今怀的是双胎。
庾湘兰顿时又有了兴致,抓着男人的手娇嗔,“我还从来没有看过双生儿,生下来一定很好玩。陆老大夫说我肚子里揣了两个男胎,难怪肚子这样大,我还一直不敢相信呢!”
王观笑了一下,“陆老大夫在我们王家当了几十年的坐堂大夫,要不是我要到京城创业,他老人家根本不会离开苏州老家。放心吧,他的医术是一等一的好,就算胎儿只有浅浅的一两个月,他也能诊断出男女……”
庾湘兰双眼几乎放出光来,双手合十地念叨。
“真真是活菩萨下凡,全靠了你我才能碰到这样的活神仙。要真是两个康康健健的哥儿,我下半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要好好报答他……”
王观看着女人微微鼓起的肚子,眼里晦涩莫名,等抬起头来却立马变得云淡风轻,“知道肚子里有两张嘴要喂,还不好好吃饭。你要是不精心养着,孩子又怎么会长得好?”
正说着话,门帘子忽地被掀开,一个年青丫头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姨太太,我给你买了天仙居的炒肝,马记烧饼铺的杂碎汤,老罗家的油炸灌肠。我紧赶慢赶,就是想你吃口热的……”
一股浓烈的葱姜蒜的香气一股脑涌了进来。
穿着葱绿比甲的年青丫头声音甜脆,说话速度极快。却冷不丁地看见面前矗立着一个高大男人,顿时吓住了。手里抱着一堆吃食,一时间不敢进又不敢退。
廊下的仆妇都在捂嘴笑,庾湘兰也尴尬得不行。
她就是嫌嘴里寡淡,悄悄拿了银子让体己丫头到外头买些零嘴,结果让男人撞了个正着。
王观板着脸看了一会,忽然哈哈大笑。
“我说你怎么吃不下饭喝不下汤呢,原来有这些好物件抵挡着。不过还是要老实吃家里的东西,每一道汤水都是陆老大夫精心开的方子,底下人用心熬制的,你不好好用岂不是辜负了大家的一片心意?”
庾湘兰满脸羞惭,有些坐不住了,觉得肚子里的孩子万一有个好歹,都是自个这个当娘的不懂事。
王观却是站起来,把丫头手里的纸袋竹篓接了过来。看了两眼后,摘了手上的一只翡翠戒指,“我记得你叫小红是吧,难得这么有心。这些东西恐怕跑了好几个地方吧。这玩意拿去玩,算是给你的辛苦费……”
那翡翠戒指的成色甚好,放在阳光底下绿得像一汪碧水。
叫小红的丫头满脸放光,立马贪财一般把翡翠戒指牢牢地攥在手心里,语无伦次地说着感谢的话。
庾湘兰看着娇俏的丫头,心里不免一动。
自从她怀孕后就没有好好侍候过男人,时日久了这情分自然要淡上许多,不如让这个丫头帮自己一把。
这样一想就仔细打量那丫头,见她生得虽然算一般,但眉眼清亮身材匀称,若是换一身好衣裳再打两样金首饰,也能有几分鲜嫩的好姿色。
等人出去了,庾湘兰忍着酸意一脸贤良地建议。
“这一向我身子不便,不如让小红开脸了来服侍你。她虽然跟我不久,但人还算机灵也有眼色。与其好了外面的女人,还不如家里拿银子买的丫头知道底细又干净……”
王观有些好笑,庾湘兰本身出自白矾楼,跟自己之前不知有几个男人,这回仗着怀了孩子,倒拿乔一般开始嫌弃别家女人的身子不干净。
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他站了起来,语气里有一丝不悦,“整日胡思乱想,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你就是我王家的大功臣,别给自己没事找事。到时候怄了气,反倒伤了自个的身子骨……”
看着男人怒气横生的样子,庾湘兰悬着的心咚地一声反倒落下地,觉得这人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下贱坯子。忙站起来,揪着手绢在后头喜滋滋地保证,“我一定把这些汤药都喝完……”
等王观出去了,庾湘兰看着险些和自己成了姐妹的丫头,心里难得有一丝歉疚,摘了一对嵌了绿松石的葫芦耳坠子塞过去。
“……好好跟着我,以后我定不会亏待你。大爷看不上你,说明你的姻缘在外头。等我把孩子顺利生了,一定亲自帮你找个好的!”
丫头半点不以为意,笑嘻嘻地收了耳坠子,没心没肺地指着桌上大碗小碗的汤药问,“这些怎么办,还是照老样子吗?”
庾湘兰迟疑了一下,“全都是大爷花重金买来的好东西,我悄悄倒个几回也就罢了。刚才你也听见了,他是一心为我好。这时候再倒在花盆里,实在是糟蹋他的一番苦心……”
丫头脸上就显现恰到好处的羡慕,“全天底下都找不见咱家大爷这样贴心贴意的人,姨太太你还是捏着鼻子喝干净算了。大爷要是知道你前几回没有把药喝完,连我都免不了吃瓜落!”
庾湘兰又是苦恼又是高兴,“谁耐烦他这么盯着我,多半只是为了我肚子里的这两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