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矩纵马疾驰, 激起一片雪雾。一直到李济面前,他才猛勒缰绳,久经沙场的烈马嘶鸣一声, 前蹄高高抬起。李济主仆吓得调转马头, 后退了几步。
李济自小养尊处优,人人恭敬, 若是旁人这般吓他,必定要理论一番的。只是自从他迷上萧惜惜, 见了萧家人,不自觉就矮了半头。
“子矩,你别吓我。”李济语带哀求,“我听闻惜惜出城,特来送送她。”
天气寒冷,他已等了快两个时辰,说话时觉得嘴都冻僵了。
萧子矩纵马横在他面前:“闪开,我们急着赶路,我妹妹不愿见你。”
“子矩,我等了两个时辰,都快冻成冰柱子了,你就让我见惜惜一面吧,就一面,我跟她说两句话就好。”李济苦苦哀求。
萧子矩扬起马鞭:“你少废话!快闪开!”
李济却不想白白挨冻,他迎着马鞭上前,心想宁可挨萧子矩一鞭,也要见到萧惜惜。
两人纠缠时,萧惜惜的车队已赶上来。
眼见萧子矩的马鞭就要落下,萧惜惜在车内喊了一声:“二哥哥。”
萧子矩的马鞭堪堪收住。他白了李济一眼,调转马头,回到萧惜惜车前:“惜惜别怕,哥哥帮你把他赶走。”
萧惜惜沉吟了一下,软软地说道:“二哥哥,你让他过来吧,我与他说两句话便是。”
萧子矩一愣:“你当真想跟他说话?有哥哥在,惜惜不必委屈自己。”
萧惜惜掀开车帘,露出一张明媚的笑脸,阴雪天气,似乎在这一刻都放晴了。
“二哥哥,你放心,我没有委屈自己,我只是想跟他说说清楚。”
萧子矩点头:“那好,我让他过来,他若言语冒犯你,你就喊哥哥过来,我打得他找不着牙。”
萧惜惜抿嘴笑着点头。
李济远远看着萧惜惜,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好像生怕一眨眼,萧惜惜就凭空消失了。
萧子矩冲他抬抬手,李济赶紧打马奔过来。萧惜惜愿意见他,冻这两个时辰,真值了。
等他赶到近前,萧惜惜已放下车帘,明媚面孔隐入车内。李济有一丝失望,加之冻了半日,又被萧子矩一通惊吓,他开口说话时,语气不免带了几分委屈。
“惜惜,我在此处等了你半日,只为见你一面。”
萧惜惜躲在车中,沉默不语。
李济又道:“你此去荐福寺,路上寒冷,我特地带了一个紫铜手炉给你。”
“李世子。”萧惜惜在车内开口。
“哎,我在。”李济连忙答应。因隔着厚厚的车帘,萧惜惜又是软软糯糯的声音,李济屏声静气,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我家中什么都有,你不必送东西给我。还有,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可是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你不要再等我,去找一个也喜欢你的姑娘吧。”
萧惜惜虽然生性天真,可自从进京以来,经历过诸多事情,又与慕容烨有了肌肤之亲,在男女之间的感情上,也有了自己的主张。
以前李济追求她,她只想躲闪,现在她渐渐体会到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感受。若是求而不得,必定是十分难过的事。
她不讨厌李济,不想让他因为喜欢自己而难过。所以,刚才见李济等在那里,就想跟李济说清楚,让他不要再在自己身上浪费感情。
毕竟,除了慕容烨,她不可能喜欢别人。
李济如坠冰窖。他冻了这半日,都不如萧惜惜说的几句话让他彻骨寒冷。
“惜惜,你说什么,你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可能?你才刚来京城半年多,怎么可能?那人是谁?”李济急促地问。
萧惜惜还没有与靖国公相认时,李济就已经见过她了。他自诩京中子弟翘楚,想不通萧惜惜放着他这样的大好青年不青睐,竟然喜欢别人。
萧惜惜犹豫了一下。她想让李济死心,可又不愿说出慕容烨,于是道:“他是开染坊的生意人,说了你也不认识。”
李济更吃惊了,大声道:“开染坊的生意人?惜惜,你是名门闺秀,怎么能与那些贩夫走卒为伍?”
他这么一说,萧惜惜不高兴了。该说的话都说了,她不想再理李济,提高声音喊萧子矩:“二哥哥,咱们走吧。”
萧子矩答应一声,扬起马鞭过来驱赶李济:“走开走开,别挡着我们赶路。”
李济主仆被赶下官道。萧惜惜的车队压着积雪,咕噜噜向前行去。
李济立在风雪中,久久不能动弹。
紫竹和芊儿一直陪在萧惜惜身边,见那淮阳候世子到底还是把姑娘惹恼了,不由又是热茶又是糖糕的,紧着哄萧惜惜高兴。
萧惜惜到底小孩子心性,过了一会儿也就不气了。只是刚刚提起慕容烨,她不免又泛起几分相思之情。掰着指头算算,确是已有数日没有见到他了。
等从姑母那里回来,要去见一见他。想到慕容烨,她小脸儿泛起红晕,嘴角也忍不住勾起来。
紫竹不知道萧惜惜与慕容烨的过往,方才听萧惜惜说有喜欢的人,还是个开染坊的,也不由得大吃一惊。富贵人家的姑娘,可从不敢张口闭口说自己有喜欢的男子,更何况还是个商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