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连后退, 抱着门框惊恐恼怒地喊道:“这是我家, 你滚出去!”
月光下他嘴角的口水还泛着银光, 居然板着脸一本正经起来:“你小点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屋里有男人是不是?这个小破官,还想不想当了?”
“你少装腔作势!真考虑我的名声, 你就不会来!现在立刻马上滚!”
“就兴你去找我, 不兴我来找你?你霸道得什么!”他一步步靠近,低声诱哄:“你过来, 咱们好好说。我真是为你好,忍到天黑翻墙进来的,生怕别人瞧见往你身上泼脏水。”
我狠狠瞪着他:“……你要是不耍流氓,我还真谢谢你!”
“得!”他也来气了,一转身进了屋,掏出火折子点了灯,坐在桌边翘着二郎腿看着我:“你就在那儿说,再大点声!”
就在这时,院墙上那道隔门上响起敲击声,隔壁婆婆关切地问:“小秋,你家里来客人了吗?”
我赶紧答:“没有!是老鼠跳上桌了,吓我一跳!”
怂狗金毛见了十四不叫,看我被他啃也不叫,一直老老实实趴在狗窝里,反而此时竖起脑袋叫了两声,仿佛在说:放心吧,有我在呢!
等会儿一定要好好收拾它一顿!
“哦,好。有事儿喊婆婆!”
十四趁机走过来,拉着我胳膊朝屋里去,耳语道:“有个多事儿的邻居还不知道收敛!给我进来!”
我应了隔壁一声,被迫进屋关了门。
“我要是真想对你做点什么,你跑得了吗?”十四把我摁在凳子上,自顾自坐在我旁边,舔了舔唇,大喇喇抄起茶壶对嘴灌水。
“跑不了就同归于尽!”等他一走就把这壶仍了!
“别装了!你心里有我。”喝完水,十四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双手扶桌,朝我跟前一凑,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你想我了!”
“你可真敢想!”我把他曾经说我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
“你那天疯跑回贝勒府,街上好多人都看到了。你又没什么着急的花销,为了那点小钱不必拼命吧?”
我指了指墙角的脏衣篓:“怎么不急,脏衣服攒了一篓了,再不送去洗,我穿什么?”
他嗤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和几枚铜钱抛起来:“你根本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
“你……还当贼!”那是我仅剩的一点生活费!
我跳起来去抢,他轻巧地攥进拳里,没脸没皮地嬉笑:“别说的那么难听!正当讨债而已!”
“你送镯子的目的不会就是赖上我吧?”
“是!”他坦荡得毫无廉耻,表情却认真起来:“原就是给你的聘礼,想赖你一辈子的。既然在你手上丢了,要么你找回来,要么把买镯子的钱还清。”
这无赖,真要被他带坑里,那肯定是一笔巨债!
我被绑架后,他就住在缈琴院,镯子肯定被他藏起来了!
“别闹了行不行?你孩子都生了一大堆了,能不能成熟点!我那天去贝勒府,真是为了钱!安东尼没跟你说吗?我现在正在筹办教会学校,上下打点、一砖一瓦都得用钱,虽然那点钱在你看来不叫钱,但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他一挑眉:“有多重要?能重要到让你跟我回去吗?”
为这点碎银子,倒也不值得气死。
我不再纠结,长叹一声:“有事说事吧,你来干什么?”
他正了正身子,抱臂问道:“你说实话,那天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你才往贝勒府跑?”
我实在不想让他误会一点点,咬死就是为了钱。
“死鸭子嘴硬!你根本不知道这事儿有多严重!”
我心里一凛,没反驳,静等他分析。
认真说事儿的时候,他眉宇间有一股杀伐决断的狠厉,那是常年在军营厮混培养出来的气质,连雍亲王也没有,让人望而生畏。
“先前我找你,闹得满城风雨,很多人便觉得我儿女情长,扶不上墙,甚至写奏折参我,闹得最凶的就是先前讨伐你的那群老王八蛋。
我处理了一批人,冷你月余,好事者又开始鼓吹我拿得起放得下,有大将风范。如此逆风翻盘,那些恨我恨得牙痒痒的人,怎么坐得住?必然要把你拉出来遛一遛,先探探我的反应,若我对你不闻不问便罢了,要是一如之前那般,恐怕就要对你下手了。”
所以……他们不是针对微不足道的我,而是十四。想借我,败坏十四的形象,甚至把他击垮。
他说的隐晦,但我心里清楚,所谓恨他的人,实际就是想抢皇位的人!
我脑中第一个反应是雍亲王,却不愿意面对。
总觉得我一腔赤诚投靠他,不该被当成一个随时可以牺牲的工具。
可理智告诉我,对他而言,对皇位而言,我算什么?想做他幕僚的人千千万,我能得他面授字训、躬亲教导,不就是因为我有价值吗?
“除了我,你不该相信任何人。非亲非故,若非利益使然,谁会为你着想?”十四不咸不淡的语气,反而比歇斯底里更有穿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