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老爷含恨而终,族里的长辈也就不指望他绵延香火了。便是哪天可怜老夫人膝下无人,硬着头皮娶了谁,也绝不是个知冷知热的。你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会耽误自己的。”
我脸颊有些发烫,赶紧解释道:“您误会了,我对他只有崇敬爱戴之心,绝没有非分之想。”
咔哒。
就在此时,身后门扉被推开一条缝,一道清瘦的影子映在门上,平淡无波的声音传来:“谭妈,调好的胶水放哪儿了?”
婆婆赶紧站起来:“在西厢房里,我去给你拿。”
居生默默走开了。
“少爷,那是隔壁的秋姑娘,天可怜见的,一个人孤苦伶仃,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整天被地痞流氓欺负……”谭婆婆追上去,絮絮叨叨地解释着。
“能帮衬就帮衬点。”
离得渐渐远了,又隔着一道门,这句话传到我耳朵里已经虚的不甚真实。
我先是怀疑自己的耳朵,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以他的慈悲,能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奇怪!
怪不得有那么多粉丝!她们绝不是肤浅的颜粉!
吃完饭洗好碗筷出来,居生已经回屋了,院子里的灯笼也灭了,大部分烫样还在。看来工作并未完成,只是为了避嫌,躲我。
于是我也不好意思盘桓,赶紧回家了。
回到家十四果然已经走了。屋里仅有的两个凳子全被他踢翻了,看样子走之前发了一顿邪火。
不过好歹,他还有一点点良知,把我那点可怜的生活费留下了。
公元1715年 5月n日康熙五十四年农历三月二十五日 晴
人脉总是用的时候才觉得少。
这两日我打听了一下,朝廷有个国家级的建筑设计机构叫样式房,所有的皇家建筑和大型建筑都要经过他们的设计与监管施工,相当于现代的建筑设计院。
居生的旁系堂兄就在样式房任职。他已辞职回乡,从广源寺来看,居生的才能完全能可以替代他。
样式房归内务府管辖,如果面子足够大,找找雍亲王这事儿轻轻松松就解决了,但以我现在的情况,找他不合适。
一是因为我有自知之明,在他那里没有多大面子,也怕他说我猫哭耗子假慈悲;二来,人事安排从上往下压,下面人容易有怨气,对居生不好。
所以我想走下层路线,最高从中层开始找。
我现在还能联络起来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杨猛的朋友,当初和他一起来客栈宣布任命的吏部笔帖式,那个胖秃先生,诺和齐。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笔帖式,但在主管全国人事变动的部门,有一些不可言说的影响力,而且在职场,得用发展的眼光看人不是?
二就是瓜尔佳叶兰。内务府出了主理大臣,剩下的就是一群太监,太监在宫里,只有宫里的主子才能压得住。我是没有资格见宜妃的,但叶兰可以。
我从郎世宁那里搜刮了几幅西洋画送给他们。
诺和齐非常喜欢。在这时候,西洋画仅在权贵阶层流通,普通官员要么欣赏不来,要么爱而不得,郎世宁的画风融合了西洋和国画的精髓,别具一番风味,更让他眼前一亮。
他是八爷的门人,不怎么怕十四,与我说起杨猛的遭遇十分唏嘘,可惜杨猛是汉人,在朝中没有依仗。他自己人微言轻,想让我和十四说说情。
我苦笑道:“不是我不想说,只怕我一开口,他连这个知县都保不住。”
诺和齐无奈道:“您说的在理儿,十四爷是个血性汉子,素来说一不二,还是等他忘了这一茬……”说到这儿又叹了一声:“怕是不易。”
我提起内务府负责样式房的官员,他门儿清,但是不愿意和宦官来往。
在整个清廷,内臣外臣都看不起太监,他极力劝我别和太监打交道。
但我本身也是被排挤的个体,有什么资格嫌弃别人?
叶兰帮我联系了负责样式房的大监,同样劝我不要和宦官来往。
但我执意想为居生打点一翻。
太监多是没有文化的苦命人,所以对读书人有种变态的仇恨,同时又很喜欢附庸风雅。
正好我穷,照例拿郎世宁的画送人。
这天得知他休班在家,我正要去拜访,忽接到传唤,诚亲王让我去礼部。
诚亲王,三皇子,能文能武,文学造诣和骑射水平在诸皇子中都算拔尖,曾随康熙亲征噶尔丹,掌管镶红旗大营,因领庶吉士编修律吕、算法等书籍,和文人关系密切,且年龄稍长于雍亲王,所以呼声也蛮高。
据说,民间支持率比雍亲王高,次于八贝勒和十四贝勒。
“诚亲王唤我何事?”我朝来传话的礼部官员问了一句。
对方冷着脸道:“去了就知道了!”
看在他带了车来的份上,我原谅他了!
进了礼部,遭了一路注目礼后,我被带到了诚亲王面前。
办公桌前,背对我站了俩人,我首先注意到的,是肩宽腿长,一身簇新春装的男人。
好久不见啊雍亲王。
第6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