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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懂激将的。
“沈如之, 生活不是唱戏,人死了就没了,哪有什么阴曹地府。”我仰头吃着风,还得艰难地为我领导找场子:“你想救宁子珍,不该威胁雍亲王。王者无私,心中只有天下事,公允二字高于一切。最关键的是,我只是他的下属,宁子珍却是你干娘,公对私,无情对有情,输的肯定是你。你我一死百了,宁子珍却要活着受尽折辱。你舍得吗?”
沈如之牙关咬的咯吱作响,半晌却轻轻一笑:“终有一死。到了那边,她做大,你做小。”
……
做你个大头鬼的小,冥顽不灵!
怒火中烧,我奋力挣扎,然而这个‘文弱戏子’,却力大无穷,只用一只手就牢牢扼住我的咽喉,稍稍往上一提,就令我丧失全部反抗能力。
“雍亲王,我先送她上路了!”
嘭!冷光从眼前闪过,伴随着一声巨响,长刀钉进旁边的亭柱里,木屑纷飞。
“来人!”雍亲王怒喝:“把他要的人提来。”
沈如之悄悄吁了口气,让我双脚着地,接着得寸进尺地要求道:“请王爷吩咐仔细,我要她完好无损,但凡破块皮,都要变本加厉地从你的小心肝身上讨回来。还有,再准备两匹喂饱的快马。”
灯光如此昏暗,我都能感受到雍亲王眼里的汹涌杀意。
看样子,沈如之就算御风乘龙,也休想逃过他的追杀。
他攥着拳头强压怒气,一一按照沈如之的要求吩咐下去。
沈如之轻狂笑道:“多谢雍亲王。现在,请王爷暂且离开此处,让你的小心肝喘口气。”
说着,扣在我脖颈上的食指弹动,“您总不想让我一直扣着她吧。美人在怀,肌肤相亲,只要是男人,怎么能没有点想法……”
“沈如之你找死的花样可真多啊。”尽管喉头涩痛,止不住咳,我也忍不住发出感慨。
沈如之轻叹一声:“我从十三岁就开始杀人,早就做好不得好死的准备。死有什么可怕的,只要死前能和我干娘说几句话,约定好下辈子再见的暗号,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完又以教导我的口吻,变相朝雍亲王施压:“秋大人,谢谢你成全了我。我们行走江湖的人,恩怨分明。为了报答你,我要劝你一句,别对这个男人用情太深。他有志高王权荣华富贵,你也不差。可他心怀天下,终日忙碌,还有三妻四妾,新欢不绝,能分给你几分真心?凭你的人品才貌,找个像我这样一心一意,愿为所爱之人奉献一切的男人,一点都不难。反正,要是有人拿我干娘威胁我,不管让我干什么,哪怕要我的命,我也绝无二话。”
“你戏真多!”我犯了尴尬症,看都不敢看我领导,求饶道:“别说了吧?我们活在现实里的人,每天都要为生活和理想奔波,不像戏文里的人,为情生为爱死,除了谈情说爱没别的事儿了。雍亲王被你胁迫,只能说明他惜才爱才,那是大爱。和你口中这些狭隘的小情小爱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而且……你根本不懂女人!女人不喜欢你这种爱情至上的男人。我和宁子珍聊了一下午,她从没主动提起你,反而对你的大仇人莫凡百般维护。”
沈如之浑身一僵,继而恼怒道:“放屁!莫凡杀了我干爹,打散沽佬帮,诱骗抓捕她,把她关在死囚里,她只会恨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错了,她喜欢他。她说他是个好官,宁可自己死,也不肯杀他。”
沈如之哈哈大笑:“喜欢他?喜欢那个癞蛤蟆?可笑!你怎么不编排个靠谱的!你还不如说,她喜欢这个白面王爷!”
“……”我小心地看了眼我领导,却见他有些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没听过吗?在你眼里是癞蛤蟆,在她眼里,或许貌比潘安呢。那些捧你的商妇,是被你的外貌折服了,可有哪个愿意背弃家里的癞蛤蟆跟你走吗?你这个一根筋恋爱脑,能给人家什么?你所谓的愿意为她死,其实是拉着她一起死。宁子珍把生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才让你来找我。你倒好,直接把一切都搞砸了。待会儿她被带来,说不定要当着你的面,和莫凡泪眼婆娑话离别,你就等着她抽你大嘴巴子吧。”
“放屁……”沈如之这一声反驳,毫无底气。扣在我脖颈上的手也不自觉松了些。
我长长地吸了口气,正要歇歇嘴,忽见雍亲王给我打了个眼色,示意我再加把劲。
怎么,这样能逼疯沈如之?
我尝试着继续说:“她从来没和你捅破母子关系吧?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是不是?你干爹到底是莫凡杀的,还是你杀的?”
沈如之浑身一激灵,勃然变色,再次扣紧我喉咙,咬牙切齿地地问:“她怀疑我?”
雍亲王趁此时机飞驰扑来,一拳怼向他太阳穴。
常年拉弓的人,臂力不容小觑。拳风发出哨响,震得我耳膜发颤。
沈如之反应灵敏,往后一闪,同时将我往栏杆外一推。
彻底失去平衡的我,瞬间朝楼下栽去。
电光火石间,雍亲王不顾一切地扑过来,张开双手奋力一捞!这一扑,使他腰腹垫在栏杆上,大半个身子伸出栏杆外,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