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嚣张通透还真是少见, 连天潢贵胄也没他这么自信、豁达。
十四想要我的臣服,四爷想要我的情意, 而他只是简简单单地想要一个老婆……
我摇摇头,嗤笑道:“行了,别在这儿胡搅蛮缠了。你那点小聪明,只能用来哄那些愿意配合你的傻姑娘,在我这儿行不通。今儿我是看在廖大爷的面子上,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继续在这儿住着。等我离开江宁,再将你放出来。不过我可警告你,以后再想骚扰我,是不可能了。谁敢收你的钱,我绝不轻饶。”
他完全不受威胁,骨子里带着‘无所吊谓’的洒脱,往后一仰,双手撑在身后,仿佛撑在奢华大床上,懒懒散散地抱怨:“姐姐好生霸道,什么都不给,什么都想要。”
凝视我半晌,忽然一挑眉:“我可太喜欢了!”
……这受虐体质还蛮特别的。
就是,感觉和我根本不在一个宇宙。
从他嘴里套出的话可信吗?瞬间我对之前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姐姐!”他拍了拍床沿,脱下外袍铺在身边,热情地邀约:“你过来坐,我慢慢与你说。”
他头上原本带着珍珠抹额,辫子上坠着宝玉,脖颈上也挂着宝石项圈,镶金嵌玉的腰带上缀着各种小玩意儿,入狱一天,又不知施给了哪个狱卒,现在已是空空荡荡。
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只剩了这张袍子。
奢华的外袍一褪,他容颜上的华丽感随之一淡,光滑细腻的雪白里衣裹着一层朦胧烛光,为他增添几分清冷寂寥,越发像千年吸血鬼了,连琥珀色的眼睛都好像有了夺魂摄魄的魔力。
我走过去,达哈布伸手一拦。
“无妨。他要是敢不老实,你就拧断他的脖子。”我和达哈布的默契已经逐渐生成,这么一说,他立即退到了廖二身边。
廖二看都不看他一眼,直起身子,像第一次见我一般,细细打量着,眉梢带着喜色,轻声道:“姐姐,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真是个傻子!后来有一天,有个瘸腿老道士化缘来我家,他想要一个饼,我却把自己的长命锁塞给他。我爹知道后赶紧追上去索要,他却说,收了我的锁,能治好我的痴。我爹将信将疑,让他一试。没想到他还真是个活神仙,只说了一句话,就把我治好了,你猜猜,他说了什么?”
有这个环节吗?靳驰反馈给我的信息是,他爹把他送到寺庙里养了五六年,回来就不傻了。
不过要是我说出来,他便知道我可以打听过他,该得意地没边了。
于是我板着脸道:“别说这些没用的!”
他伸出两指夹着我的衣袖晃了晃,撒娇道:“别这么凶嘛,你随便猜一猜,我就立即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这狗东西可会撒娇啊……一边起鸡皮疙瘩,一边忍不住看入迷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让你去寺院?”
色令智昏,说完我就悔恨万分,怎么就着了他的道?!
他眯着眼摇摇头,猝不及防凑近十公分,盯着我的眼睛,魅语:“他说,我将来会娶一个天外来的小仙女,那是我在奈河桥上苦等了五百年的结发妻。”
换任何人,甚至是雍亲王来说这话,我绝对会绷不住笑场。
可廖二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拉进了他光怪陆离的精神世界,以至于沉浸其中,心里咯噔一声,有一股钝痛从心底倏忽扩散。
如果这世界有轮回,真的会有人苦等五百年,只为和前世的爱人重逢吗?
凡胎□□,敌不过岁月变迁。纯粹的灵魂,却可以冷眼看沧海变桑田。
廖二生来就和芸芸众生不同,如晓玲所说,非人非鬼,游离在人间。这么荒诞不经的话,从他口中说出,竟有几分神奇的感染力。
“姐姐,雍亲王是不是不会凫水?”
我还沉浸在方才奇奇怪怪的情绪中,他却忽然撤回到现实世界,问了个令我浑身一冷的问题。
“我听说,顾老狗手底下有一些工人,好像和反贼来往密切,他们有一条大船,平时停靠在江岭渡,有大事相商时,就会开到江中……”
所以画中的小白马,就是雍亲王!大船,就是龙王!船上的反贼,是诱饵!待他登船,大船沉没,他就……
我心脏骤然一缩,猛地站起来。
廖二拉住我:“别急,顾老狗落网了,龙王也被拖上岸了,你的雍亲王技高一筹,平安落地了。”
我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他挑挑眉:“不信,你让他去问问顾老狗。”
“顾鹏程在哪儿?”我赶紧追问。
这次他真的毫无保留,直接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在总督署大狱里。”
给达哈布一个眼神,他立即就去其监室搜寻。
待他离开,廖二忽然抓住我的手,将我拉回床沿,身子往前逼近,几乎贴着我的鼻尖,声音喑哑:“我一直等着我的小仙女,从未属意他人。姐姐,招我入赘吧,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对你永远忠诚。你做什么我都支持,永远不干涉你的决定,我跟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