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成就感, 或许连帝王都不曾拥有。
不管是唐太宗还是清圣祖,生前都要顾忌身后名, 我却非常清楚自己在做对的事。
而这种使命感,极大地鼓舞了我的工作热情,以至于在这三天里,四爷提了不止三次,让我分一点时间给他。
除了互表心意的第一天,我们有过亲密接触,后来再也没找到机会——他一天要在我眼前晃悠好几次,但我实在太忙了。
白天不用说,印刷厂筹备建厂,正式版商报试发行,有太多人等着要见我。
晚上还要熬到深夜做发展计划——澳门那边等不及,我们得尽快赶往福建练兵,所以时间非常紧。
为了保证靳驰、陈西这两个大清土著不把商报带偏,尤其是不能把女作家专栏带偏,我必须把主旨思想写明,让他们有章可依。
在我思路井喷、奋笔疾书的时候,是没功夫理会旁人的。
无可奈何的他,只能和我一起加班。
可是,与从前我陪他加班不同(那时候他严谨投入,无意中散发着无边魅力),现在完全坐不住,一会儿抓抓我的手,一会儿摸摸我的头,一会儿给我塞吃的……像得了中年多动症似得。
我忍了一个时辰,实在忍不了,狠心把他轰出去了。
凌晨一点左右,他又好脾气地敲门进来:“别熬了,没做完的交给我。”
论能力,他治理过户部、内务府,几年后治大国若烹小鲜,论思想,他比同时代的政治家前卫得多,论格局……至少比我强。
我想了想,把写到一半的发展计划交给他,打着哈欠道:“可我没列大纲,都在脑子里。”
他把灯挪到自个儿跟前,仔细翻看了一遍,简单和我对了对大概思路,很快胸有成竹道:“我知道了,放心去睡吧。我来写。”
当时我脑子也有点浆糊了,只觉得有个人能帮忙实在太棒了,尤其在他赞同我思路的情况下,以至于完全忽略了他思想再先进,也是封建时代的既得利益者,而且我们俩笔迹不一致,水平相差很多,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合成品。
“等等!”
脚步虚浮地揉着眼睛朝床奔,忽然被他叫住。
朦朦胧胧的烛光下,他的眼睛闪亮火热,“连个谢字也不说?”
“是你非要帮忙的……”
“没良心。”隔着桌子,他忽然伸手一捞,同时上半身往前倾。
唇瓣轻轻一碰即分,额头抵着额头温存,一呼一吸都饱含克制的满足。
“答应你的事情,今晚要食言了。”
啊?
“没时间睡觉,如何在梦里见你?”
……辛苦你,真诚侠。
其实他自己也有很多事儿要处理。一是怎么处置清茶门余孽,二是‘天下第一清官’的案件审理,三是从驻扎在江宁的绿营水师中挑取精兵强将带去福建。
由此可见,男人再忙也有时间谈恋爱是真的——不睡觉也要谈!
临睡前五秒,我暗下决心,忙完江宁的事儿,对他好一点。
所幸到了第三天,我手头的事儿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下午,打扮成贵公子的晓玲带着额尔登去茶馆街转了一圈,回来就关起门来大哭。
额尔登急忙来找我,原来晓玲的文章发在了《江南商报》首刊上,引起了巨大轰动。
整条街的文人士子都在谈论‘照清女士’,然而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大部分都是谩骂。极少有人讨论她的观点和文采,几乎所有人只是揪着‘女作家’这个称呼谩骂。
她本来对士大夫阶层充满幻想,以为这个群体至少有一半人可以透过表象看本质,和她一起为犯官女眷争取权益,她完全没想到,这些人首先是个男人,其次才是读书人,他们首先要维护自己的立场,其次才是别人的权益。
她一时难以接受这个冰冷残酷恶意满满的世界。
我正想去开导她,门房递来拜帖,四姑娘又来了。
这是我回总督署以来,她来的第六次。
之前每次我都拒而不见,就算被她堵到,也不和她对话,就是为了挫一挫她的傲气。
因为我不想和她商量,只想让她臣服。
四姑娘不是一个人来的,上次在青山书局被她当众扇耳光的掌柜宋青山陪她一起。
这说明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足够亲密,另一方面她没信心独自面对我。
宋青山是陈西的好朋友,当初我们就是靠他,给四姑娘灌输了谋夺点石书局的想法,也是他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事成之后,我能得到三成股份,也有他的功劳。
而当了家的四姑娘,精神面貌和初见时大不相同,身材也瘦削了许多。
虽然乍看还是很像顾鹏程,和美女丝毫不沾边儿,但很多时候,人的魅力和长相关系不太大。
当她褪去戾气和神经质,原本的特质逐渐显露出来——霸气、果决、较真,还有常年和书卷作伴的清高。
她和绝大多数女人不一样。
或可被打造成江宁十大杰出青年,或杰出女企业家,起到一定榜样作用。
“点石书局大掌柜顾荣叩见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