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那句话,哎,我根本不敢细听,也不敢回想,否则,佛祖来了也休想拦着我!可连外人都知道你值得被高高捧着,我怎舍得看轻你。
你立志不婚,我尊重你,可我们在一起总得有个说法。从你承认心里有我,我就急着回京,想让皇上褒奖你,给你体面。想帮你尽快把《大清周报》办起来,向天下人宣布咱们的关系。到那时,让所有是非都落到我头上,我才敢心安理得地要你。
但我很高兴,太高兴了!你不再是个懵懂无心的小姑娘,只会纸上谈兵。你会说爱,你因爱生欲,你心似我!”
……真是个老古董。
可惜我等不到回北京了。
剿灭黑旗帮后,福建水师要继续南下,荡平澳门周边海盗。
刚才一见面他就说过,想把此事全权交给凌保,尽快带我回京。可我不仅不能如他所愿,还得想方设法跟着去澳门。
罢了。
他的三观如此。
宁可自己受苦,也要坚持的原则,没那么容易被改变。
何况,我自己深知三观和行为相悖的痛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就这样吧。
世事总难完美。
往回走的时候,他又捻起了佛珠,悠哉游哉地和我说起了对年晓玲的安排。
本来我们都以为晓玲会回四川,但在过年的时候,她就追到福州来了。
带着江宁三百四十名举子的联名请愿,跪请雍亲王上呈皇上——她在江宁打了一场漂亮的笔仗,终于让文人正视辩论的核心,而不是她的性别。
同样是打破性别枷锁和文人斗,她的姿态比我帅,反败为胜所用的时间比我短,我真的很佩服她。
不管这个请愿能不能通过,‘照清女士’都在江宁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还将作为‘罪不及女眷’政策的倡导人,被历史和天下人铭记。
她还对四爷说,决意离开雍王府,并已将这个想法写信告知家中父兄。这次来福州,是为了追随我,想以报社签约女作家的身份,留在我身边。
“不管离开王府,还是跟着我,都是戳年羹尧的肺管子,他能同意吗?”
想到这些把理想和命运交付于我的人,我就很不安。
别人倒在其次,晓玲的命运,因为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走后,她会在父兄的打压下,走回老路吗?
现在她觉醒了自主意识,甚至成长了一个先驱,恐怕再也不甘心嫁给一个不爱她的人,无穷无尽地生孩子了。真要走上老路,会有无穷的痛苦。
四爷道:“别的你不用管,你只告诉我,想不想留下她?”
留下,她就会跟年家彻底决裂,不留,她就得被遣送回四川。
“王爷……”
他立即纠正我:“私底下不要称官讳,叫哈尼。”
因为这个称呼,想要拜托他照顾她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哪有人脸皮那么厚,即将把人狠狠伤透,还要请人帮忙。
“我想把她留下。”最终,我没能叫出口,只给了一个答案。
也许事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呢。
也许,没了我这个障碍,这对恩爱眷侣,最终还是会走到一起呢?
八爷说,四爷喜欢聪明霸道的女子,不喜欢晓玲这样的。
可晓玲不是从前的晓玲了。现在的雍亲王,已经不是从前的雍亲王了。他会为我让步,支持我的事业,未必不能这样对晓玲。何况,年羹尧可以帮他稳固皇权。
先留下吧。至少他们还能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看他们自己的命运了。
心里这样想着,却不由自主地把他的胳膊往怀里抱了抱,仿佛这样就能完全占有他似的。
多占有一天算一天吧。
总归这趟巡视是我人生之大幸。开拓了视野,锻炼了能力,找到了回家之路,还谈了一段原本不可能的恋爱。
“好。那就留下。难得她对你一片赤诚,若能为你分忧,你便可多在我身上放些心思。”
……你还是想想怎么和年家及四福晋交代吧。
前面沙滩上火光通天,载歌载舞。
刚果儿说,许均把邓三脚和苏灿带回来了,为庆祝这次的圆满胜利,正在海边焚烧海盗旗。
火光吸引了水师官兵,还吸引了停驻在周边的西班牙、葡国海军。
西班牙人最爱凑热闹,更喜欢用音乐和舞蹈表达欢乐,于是趁这火光,直接开起了篝火晚会。
拿出了乐器,跳起了舞。
葡萄牙人也不甘示弱。从船上抱下来缴获的美酒,搂着从黑旗帮抢回来的女人,和他们打擂。
大清水师嘛……从自己船上拉来一只猪,一只羊,还有调料若干,就地烤起……
要香掉舌头了!
等我们凑近,羊先考好了,黑压压一群人围着。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王爷来了,人群顿时闪出一条路。
胖乎乎的许均用长刀挑起烤得外交里嫩得羊腿肉,朝前一递,笑眯眯道:“麦芒掉进针眼里,王爷,秋大人,您二位可真会赶巧。快尝尝我的手艺,上一次烤这东西,还是康熙三十五年,跟着皇上征讨噶尔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