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吏治到财政,西北五省完全和中央脱钩, 皇上派去的人全被边缘化,年羹尧反而不断朝中央输送‘人才’。
在皇上刻意纵容下, 不到一年时间, 各部、直隶各府,乃至江南三省,都安插上了年羹尧的人。
这些人背靠年大将军, 不仅贪权敛财,而且行事霸道, 引得朝野上下怨声载道。
更有甚者, 在江南出书为年羹尧歌功颂德。江南多地出现‘帝出三江口, 嘉、湖作战场’的谶语,这句话的意思是‘江南地区会出皇帝,嘉兴和湖州就是他的战场’。
这些谶语闹得人心惶惶, 弹劾年羹尧的奏折每天都向雪花一样多。
捧杀两字,到这儿算是完成一半。
雍正三年三月,北京城出现了‘日月合璧, 五星连珠’的天象, 督抚大臣上表称贺, 年羹尧的贺表上把‘朝乾夕惕’写成了‘夕惕朝乾’。
皇上在大朝会上惋叹:“年羹尧不是粗心大意之人, 他这是对朕这个皇帝不满意啊。”
群臣纷纷响应,给年羹尧列出九十六条大罪。
四月, 年羹尧被免去川陕总督兼抚远大将军之职, 调任杭州将军。
五月,革杭州将军之职, 贬为闲散章京,看守杭州东门庆春门。
按照正常进程,很快他就会被赐自尽。
到这时候,他也知道大势已去,自身难保,只在告罪折子里为子女求生路。
月末,我给他送去一根橄榄枝,正式邀请他担任雍和军校的教官。附送一封来自英国的信。
信是用羽毛笔书就的,笔迹不好辨认,内容也很简单,只说了三件事。
其一:平安到达,伦敦很繁华,麦克沃伊家族的城堡特别美丽。
其二:已经成婚,伦敦人称呼她为‘东方夫人’,她决定用这个名字写作。
其三:问兄长安。
六月初,年羹尧主动请辞一切职务,在杭州法华寺剃度。
七月,居家自修的年羹尧被革去全部官爵,押送京城受审。
三司裁定,应抄家判斩。
皇上念其战功,且有悔改和戴罪立功之意,只查抄家产充公,夺其父兄及亲属官爵,将他及十五岁以上的儿子全部羁押。
西北五省官员大换血,他推荐的官员也全都被撤换、发配、斩杀。
九月,雍和军校在杭州成立,就在法华寺旁边。
皇上亲自担任校长,我担任副校长,年羹尧以戴罪之身,成为该校□□,带着手拷脚镣给学生们上课。(首批学生其实是大内侍卫充当)
十月,刑部官员在年羹尧主动上交的书信中,找到一封九爷策反他拥立十四爷的信。
九爷在信中说他和八爷已经说服隆科多,做了万全准备,只等他出兵,京城九门就会全部敞开。
年羹尧亲笔书写认罪书,交代了九爷这些年来不断怂恿他的全部过往。
五天后,胤禟被革去黄带子,削除宗籍,改名为塞思黑,秘密软禁起来。
又过了三天,廉亲王被削爵位夺官,贬为庶民,不得出府。
隆科多和八爷九爷密谋一事查实为真,并收受九爷、年羹尧及其属臣巨额贿赂,被夺官圈禁,其长子岳兴阿撤职、次子玉柱发配宁古塔。
至此,朝堂上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被一一剔除,阻挠皇上推行新政,阻止我发行大清宝钞、改革科举的最大障碍也终于顺利清除。
终于可以好好松口气儿了!
十月的最后一天,皇上下旨令让皇三子弘时监国,怡亲王、张廷玉等军机要员辅政,他带着我和弘历、弘昼南下,重走当年巡视路,准备在江宁过冬。
为了出行方便,我们此行微服。
皇上打扮成乡绅,弘历、弘昼两个唇红齿白的阿哥打扮成随从,我是他们口中的太太。
“老爷,这回你怀里揣着个什么瓜?”
吃过饭出的门,刚走了半个小时,四爷就闲不住,在车里剥瓜子儿。
一双厚厚的大手,干这种精细活儿居然挺灵巧,片刻的功夫就剥了一小把儿。
他随手放在身旁的小羊皮袋子里,闻言吸了吸肚子,白了我一眼,“怀里没有,心里有。”
“啊?”我戳了戳他努力吸还是软嘟嘟的肚子,笑道:“心不在胸口,怎么跑下面去了?”
“嗯。心里那个傻瓜分量太重,把心都坠到肚子里了。”
我叫他笑个半死,“果然近朱者赤,老爷,现在你也和我一样油嘴滑舌了。”
他幽怨道:“还近墨者黑呢,我怎么没像你嫌弃我一样嫌弃你?”
委屈的哟。
我刚要哄他两句,他把羊皮袋子往我手里一塞,“吃吧,反正你怎么吃都不胖。我下去骑马。”
“别呀……”我哭笑不得得拉住他,“谁嫌弃你了,我才没有!”
他脸色稍缓,摸着自己的肚子,在坐与不坐之间犹豫。
“我只是很想念你的腹肌。”没忍住,又逗了他一句。
他猛地甩开我,打开车门暴喝:“停车!”
刚果儿勒停马儿,一旁的弘历驱马靠近,关切地问:“怎么了老爷?”
我抢先道:“我和老爷想骑会儿马,你和弘昼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