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寂静沉闷,侯爷问完许久, 皆是无人说话。
她心尖都在发颤, 仿佛被人拿捏命运,走在刀尖般煎熬, 索性咬咬牙狠下心,蒙混道:
“侯、侯爷听错了,没什么......”
“我唤的是‘莺莺’,林姑娘的小名。”
裴言渊突然出声,目光淡淡从她身上掠过,眉峰浑不在意地挑起。
他转头望着裴言昭,笑得坦然自若,毫不避讳,好似他本就应该这么唤林知雀,悠悠道:
“兄长这么问,莫非还不知道?”
话音未落,两双眼睛同时紧盯着他,各自眸光五味杂陈。
林知雀攥紧了拳头,杏眸盈满焦急和恼恨,恨不得把他那张嘴缝上。
他要说就说,为何非要等到她狡辩,才开口打断?
这样衬得她欲盖弥彰,愈发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只能用苍白的借口来遮掩。
再说了,这种事挑明了,对他也没好处。
这家伙完全可以配合她,把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抹去,打消侯爷的疑虑。
哪怕退一万步,她没资格管他说什么,那也没必要明晃晃点出小名,还反问一句吧?!
侯爷是她的未婚夫,这......听起来跟挑衅和炫耀一般。
裴言昭坐于主位,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打转,亲眼看着二弟扬起下颌,而林知雀心虚地低下头。
像是背着他做过什么,一个极力隐藏,一个在他面前宣扬。
心底的异样渐渐强烈,好似只要看见他们,就会不知不觉翻涌。
之前是觉得,他们仅是坐在一起,哪怕是不说话,都会莫名形成屏障,把旁人隔绝在外。
他无法融入其中,成了多余的人。
但是,明明他与林知雀指腹为婚,她也一心想嫁给他。
他们郎情妾意,历经生死,理应是最亲密无间、知根知底的。
现如今,他不知林知雀闺名,二弟却了如指掌。
这相当于当众打他的脸,拐着弯骂他不如二弟,啪啪的疼。
裴言昭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耻辱与羞恼瞬间上涌,盖过了对二人关系的探寻。
他一时间下不来台,僵硬地扯起嘴角,迎上裴言渊的目光,故作镇定道:
“怎会不知呢?倒是二弟,何时这么清楚?”
裴言渊一听便知他在撒谎,欣赏他强颜欢笑的模样,心情格外舒畅,云淡风轻道:
“兄长这是什么话?连我的小厮都知道,我自然也知道。”
言下之意,这世上,只剩下身为未婚夫的他,还被蒙在鼓里。
裴言渊瞥了一眼身后,嘉树立刻会意,恭敬地上前行礼,一本正经道:
“二公子说得没错,我许久前听说,无意间告诉公子了。”
裴言渊煞有其事地颔首,看上去非常认可,挥手让嘉树退下。
主仆俩一唱一和,裴言昭应接不暇,眼底闪过诧异与无措。
林知雀从未与他说过闺名,乍一听,以为她告诉过二弟,却不肯主动告诉他。
可二弟又说,是从小厮那儿听来的,让他拿不定主意。
那些下人嘴碎,这名字普普通通,万一是林知雀身边的侍女唤她,偶然被人听去,互相传开了也未可知。
再者,从座位能看出来,二弟处处针对他。
兴许二弟以为林知雀是他的弱点,刻意打听消息,拿这种话挤兑他。
殊不知,他只是觉得这姑娘有趣,想纳入囊中取乐。
并不想费神深入了解,也分不出太多心神。
毕竟后院那么多姑娘,他能在林知雀身上用些心思,就很是难得了。
但是,是否在意此事,与面子上挂不住,完全是两码事。
裴言昭皮笑肉不笑,十分勉强地扯出弧度,冷声嘲讽道:
“二弟耳目通达,如此操心为兄的家事,真是用心良苦。”
听到“家事”二字,裴言渊眸光一凛,扫过兄长的余光带着寒意,方才的自得与舒畅缓缓消散。
是呢,莺莺是兄长的未婚妻,怎么不算家事呢?
不过......这么说来,他是兄长的亲弟弟,大家都是一家人,这也是他的家事!
思及此,裴言渊荒谬地勾起唇角,自己都觉得可笑。
但是他不管,早晚莺莺的事,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家事。
裴言渊望着兄长虚伪的脸庞,眸中阴云密布,却仍是带着笑意,阴阳怪气道:
“客气了,兄长日夜操劳,年纪不大,记性却差,这都是我该做的。”
闻言,裴言昭的脸色越来越沉,特别是听到“日夜操劳”,下意识瞥了一眼林知雀。
二弟意味深长,他有几次“操劳”,正好被这姑娘撞见。
他不改本性,也不怕林知雀介意。
只是不想气势上输他一截,显得狼狈不堪,庸碌无用。
幸好林知雀一直埋着头,像是在躲避腥风血雨,又像是当真听不懂,没有任何反应。
裴言昭松了一口气,收回慌乱的目光,矜贵地整理衣襟挽尊。
这些被裴言渊尽收眼底,他抿一口酒,勾唇看着兄长凌乱的模样,心情再次好了起来,举杯遥遥相祝,关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