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渊一阵头疼,烦躁地想找个地方避一避。
所有宣泄的行为中,他最厌恶哭泣。
因为幼时每回受人欺负,他们都会恶人先告状,去老侯爷或者太夫人那儿哭诉,让他们狠狠惩罚他。
轮到他委屈冤枉、声泪俱下诉说的时候,只会责罚得更狠,浑身都是伤痕。
更别提,现在她也没受什么委屈,却哭得这么伤心欲绝的。
“不许哭。”
裴言渊冷冷看着她,命令般制止道。
不说还好,林知雀只是强忍着不出声,独自难过一会儿也就算了。
这么一说,她彻底没有崩住,嗓子里呜咽一声,哭声流水般倾倒出来。
不许她再来也就算了,连哭都不允许了。
玉帝都没这么不讲理的!
她顾不上守着规矩礼教,只想哭个痛快。
反正裴言渊不认识她,不知她真实身份,没关系的。
再说了,对他也没必要太礼貌。
悲痛伤心的哭声响彻竹风院上空,鸟雀都被吓得四散逃走,竹叶更是震颤不已,凋零了好几片。
裴言渊呼吸一滞,攥紧了拳头,阖上双眸很不容易地保持冷静。
否则,他应该上手捂嘴了。
不就是不让她来嘛,分明是替她省事,真不明白何以至此。
“罢了,以后......你随意吧。”
他只想趁早结束令人窒息的魔音,身心俱疲地出声道。
“呜呜呜......好......”
林知雀脑子已经发蒙,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松口了?
还没确定,又听到裴言渊问:
“你来这儿的事,没有旁人知道吧?”
来就来吧,可若是被人知道,难免落人口舌,成了把柄,对谁都不是好事儿。
林知雀下意识摇头否认,摇着摇着就顿住了。
她以为只有自己和桂枝知道,可忽然想起来,上回殷惠儿也拿着个嘲讽她。
所以,殷惠儿是怎么知道的?
说来也巧,她走了,侯爷就来了,还恰好见的殷惠儿。
真的是巧合吗?
林知雀一拍脑袋,终于明白了什么,慌张地收拾东西,只想快些赶回去证实。
她苦恼地叹息一声,这一个个都什么破事儿!
实在是命苦!
“那个......我先走了。”
她顾不上裴言渊这边,匆匆打了声招呼就迈开步子。
“姑娘好走,不送。”
裴言渊只希望她快点走,敷衍地挥手。
但这话听着不顺耳,林知雀皱起眉头,不悦道:
“我名字都告诉你了,不会念吗?“
说罢,她才愤愤不平地跑着离开。
嘉树在后面看着,面容上重现笑意,利落地吐了瓜子皮,凑在裴言渊耳畔,悄咪咪道:
“公子放心,她肯定没有生气,临走还让您唤闺名呢!”
裴言渊扫了他一眼,眸中满是冷厉警告,道:
“你闭嘴吧。”
不过他还是有些怀疑,这姑娘与他素不相识,为何如此执着?
连他明言拒绝,都未曾动摇半分。
下回,是该好好问问了。
第8章 8 、可耻
风云变幻,遮蔽了明媚暖阳,天色变得灰蒙蒙的,低沉地压下来,直叫人喘不过气。
林知雀思绪飞转,好不容易把侯爷和殷惠儿的事理清楚,悔恨地一拍脑瓜。
上回一个碰巧撞上,另一个嚣张跋扈,这么明显的异样,她怎就转不过弯呢!
否则,今日就能守株待兔,抓个现行了。
实在是可恶!
她越想越是生气着急,连清新空气都变得烦闷,小步子又跑不快,手上的食盒更显累赘。
林知雀跑到门口,回头瞥了一眼裴言渊,再低头看了看食盒,终究咬着牙根,不甘心地将其留在竹风院。
绝不是想给他吃。
他方才表现如此恶劣,她彻底恼了,无论以后来不来,今日都不想给他吃。
奈何事发突然,她不想耽搁,这才勉为其难破例。
谁让这家伙阴晴不定、性格奇怪,嘴上说着不要,实则吃了不少。
今天真是便宜他了。
林知雀哼唧一声,再也顾不上这么多了,解放双手后继续努力赶路。
经过门口的台阶时,她生怕又滑倒,干脆蹦跶几下跳过去,身影仓促窘迫。
裴言渊在身后注视,垂眸思忖片刻,剑眉微微蹙起。
刚才为了打断魔音贯耳的折磨,他已经十分勉强地松口妥协了。
为何她还是这般惊慌失措,连路都不能好好走?
就算她定然高兴又庆幸,也不至于到这般地步吧?
他无法理解地转身离去,只当这份爱慕与情意,大概到了他未曾触及的深度。
嘉树在二人中间左顾右盼,忙不迭捧起食盒,亦步亦趋跟在裴言渊身后,感慨道:
“公子,这姑娘是真关心您,连生气了都不忍心带走饭菜。”
她真的,我哭死。
如此善良心软、热烈纯粹,实在是令人动容,他亦做不到袖手旁观。
嘉树察言观色,默不作声绕过他家公子,手脚麻利地将饭菜摆上桌,试探道:
“公子,您要不吃一些吧?”
话音未落,一记眼刀落在他脑门上,泠泠闪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