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能发现不对,肯定就知道什么才是对的。
她那时还较真地问他,想让他指点一二。
因为她实在不懂男女之事,哪怕是告诉她应该如何相处,不让事情变糟,也是好事儿。
先前那段时日,她总有些逃避,觉得日子这么混下去也行。
如今事出突然,这才恍然明白,爹娘临终前非要她履行婚约的用意。
侯府可以依仗的权势与财力,是她个人远不能及的。
且不说终身大事,仅就是姑妈这一件事,于侯爷而言轻而易举,于她而言就举步维艰。
看来......还是不得不把婚约继续下去。
倒也不指望侯爷一下子对她改观,能解燃眉之急就好。
“侯爷定是要见的,但在这之前,还要去一个地方。”
林知雀鼻尖发酸,声音沉闷,似是被气息堵住了。
说完,眼前浮现熟悉的那一片风景。
成群墨竹高大挺拔,院墙颓败,微风拂过“沙沙”作响。
许久未见那个家伙,不知他是否还记得上回的事儿。
如果她非要让他指点,该不会又推拒吧?
*
侯府的春日宴办了好几日,散去后也时常听人提起,大半旬都津津乐道。
所说的趣事除了六公主,还有各家公子小姐之外,还多了一桩闻所未闻的——
倚月阁的表小姐殷惠儿,无意间在厅堂上摔了一跤,被侯爷温存地搀起来,二人当着那位未婚妻的面眉目传情,羞得她当场逃离。
嘉树躲在角落里听着,惊得掉了下巴,一路狂奔回竹风院,刚好碰见裴言渊从小门进来。
这几日无人留意竹风院,他索性与四皇子多加交涉,所获颇多。
再过一段时日,四皇子会有所动作,他亦有望踏出此地了。
见嘉树失魂落魄地闯进来,险些被台阶上的青苔绊倒,无奈问道:
“什么事儿?”
“公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嘉树伤心地捂着心口,望向公子的目光悲悯而关怀,循循善诱道:
“你还记得那位姑娘吗?她前段时日来过;
就是故意告诉您闺名是’莺莺‘的表小姐;
实则您知道的,她叫殷惠儿。”
裴言渊动作一滞,抬眸瞥了他一眼,不禁听得更仔细了,淡淡道:
“怎么了?”
“侯府都在传,春日筵席,她扑在侯爷怀里,与侯爷情投意合......”
嘉树忐忑不安地说完,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心口起伏得愈发厉害,痛心疾首地掩面。
上回那姑娘还要嫁给公子来着,他家公子非要嘴硬,这下好了!
人家姑娘的又不是非你不可,侯爷虽然愚蠢,但瞧着还是很诱人的。
那姑娘那么好,稍微用些手段,侯爷就被迷死了,公子您就后悔一辈子吧!
“......什么?”
裴言渊出神片刻,良久才明白其中含义,剑眉紧紧拧在一起,荒谬冷笑从唇间溢出。
对兄长投怀送抱的人,是她吗?
可分明前几日,她还隐晦暗示想嫁给他,因看不到希望而伤心落泪......
他甚至担心她心意太过坚定,怎么变得这么快?
他蓦然有些凌乱,却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起,仿佛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永远只能被裴言昭夺走。
可笑的是,那姑娘其实选择过他,只不过亲手被他推远。
因为清醒地明白,他并非兄长那种放浪随性之人。
既然不会娶她,就不要糟践耽误她,放手让她另觅良人。
但他从未想过,那人会是他的兄长。
为什么,又是裴言昭呢?
从小到大,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是裴言昭的,他不得染指半分。
因为兄长有着侯爷的身份,嫡长子的尊荣,如同云端仙鹤,任何人与之相较,都会黯然失色。
故而大多人都会选择裴言昭,哪怕坚定执着如那位姑娘,结果也不例外。
倏忽间,二人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仿佛在一遍遍提醒着他。
她兴冲冲送来吃食,笑得纯澈善良,期待他品尝的反应;
她在马车内主动靠近,不经意紧紧相贴,不愿起身;
她在深夜替他上药,指尖不禁靠近,酥痒发麻。
......
明明这些事情不值一提,他曾经抗拒躲闪,如今却记得清晰无比。
甚至很难想象,若是这些点滴,她全部在兄长身上用一遍,是怎样的场景。
思及此,他忽而忆起,上回她说,想让他来“教导”。
当时他拒绝了,现在有几分后悔。
是不是他答应了,她就不会再接近兄长?
裴言渊向来平静的心绪泛起波澜,仿佛石子丢入湖面,漾起一圈圈涟漪,经久不散。
就在此时,院门“吱呀”打开,林知雀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她还惦记着姑妈的事儿,却不知如何让侯爷回心转意,想再来请教裴言渊。
但她还未开口,裴言渊便脸色阴沉地走来,声音压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