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陵一板一眼。
姜杳微笑。
“文大统领要是信这个,我们就没什么交流的必要了。”
文陵看了一眼接下来的供词。
“不至于,误杀和谋杀公主这个罪名但凡是个正常人就都分得清轻重。但碎镜子的事情我还没说完。”
姜杳:“……您请。”
文陵:“一开始是说碎镜子是当时摔下去的时候摔碎的,后面又说自己意识到找到公主就知道她犯了什么错,她不想让人查出来,恶从胆边生,打算一不做二不休。”
好,确实有理有据。
姜杳颔首。
那边闻檀也过来了。
他将手里太医的医案递了过来。
文陵本来伸手想接,但他哥再自然不过递给了那边看也没看就伸了只手的姜杳。
文陵:?
姜杳通宵和闻檀做弩箭的时候传图纸传得十分顺手,全然没意识到什么不对。
她细细翻阅了一遍,眉头皱了起来。
“建议卧床静养……怕是几日醒不过来?这是伤得多重?”
“伤着头了,起码三日。①”
闻檀哼笑一声。
“你看,这不就供不出来人了吗?咱们再去秋猎,一来一回起码半个月,到时候宫女认错伏法,万一河阳再随便整个失忆、记不清人……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她到时候想说的,也不重要了。”
姜杳猝然抬眸,和闻檀对视。
“你的意思……”
“我不信你没想过。”
确实想过。
这件事整体都透露着急于揭过去的古怪。
急于动手、根本不考虑她的宫女,整个宫殿废物得找不到人来求助,皇帝和妃子们恰好不在场……
河阳公主到底看到了什么?
又是谁真想杀了她?
这件事里面,这些人都扮演了什么角色?谁知情,谁又不知情?
“再考虑也没用了。”
有个男声打断了这边的沉思。
“陛下刚下的旨意,让留守京中的彻查此事,那个宫女就地处死。”
“河阳公主卧床静养,咱们照旧出发。”
是卫云泽。
他这段时间在京中接手禁军,和闻檀文陵的金吾卫共同掌管京畿安全,今日正好在宫中,便一块来了。
……就地处死。
姜杳心里有一瞬的不适。
即使在这里这么久,她仍然无法忍受这种不问青红皂白先处斩的习惯。
明明处处充满疑团,但这人仍然必须得死。
——如此的冷血、多疑和心狠。
但卫云泽来,姜杳仍然努力舒展开眉头。
她站起身行礼。
“姐夫。”
“你姐姐托我给你带了些东西,一会记得去拿。”
卫云泽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她很记挂你。”
卫云泽传递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秋猎在即,不可能因为一个公主就改变行程,而伤着头,河阳公主又昏迷,必然无法出行。
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只能等半个月之后秋猎结束,河阳公主亲自说了。
既然没有讨论的必要,那自然散场。
姜杳出宫殿的时候,见到了哀哀哭泣的淑妃。
她们话不投机了半个月,淑妃经常阴阳怪气开口,然后再被姜杳不冷不热堵回去,谁看谁也不顺眼。
这位美貌的妃嫔彼时总是头发总是苍蝇停上去都要打滑,妆容精细,一丝不苟。
但她如今鬓发散乱,形容好像仅仅半日便老了好几岁,那种丰盈得意的神采全然泯灭在了眼底。
姜杳顿了顿,并未过去。
这种时候,不过去或许才是尊重。
今日上午的天气本来还不错,阳光万里、天朗气清,连云都没几朵。
但到下午这个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云,阴沉沉铺满了整个天。
像在预示着什么。
风暴烈卷起衣袖,将布料扯得呼啦作响。
姜杳眯起眼睛,眼梢却瞥到了一点红。
是仍然身着红色的闻檀。
他很会关照爱惜自己,早早披上了大氅——居然也能是红的。
……好,能找到这么多红色的衣服也是不容易。
“明日你和帛阳公主一辆车走的时候,记得多备几把手///弩。”
闻檀的声音低如耳语。
姜杳意外抬眼。
“你不是最怕我拿着这个做恶事了吗?怎么……”
“做恶事的不是你。”
闻檀淡淡。
“但是我看如今的局势,确实有人想动手。”
“帛阳没什么自保的手段的话,我怕她会危险。”
这是闻檀给她们的好心提醒。
姜杳颔首致谢。
闻檀正想走,人却被喊住了。
“小郡王。”
年轻人回头看向姜杳。
女孩子眼神镇定。
“投桃报李,有两件事跟你说一声。”
闻檀低头侧耳。
姜杳从善如流靠近。
远处看美好一片,红衣大氅、秾艳美貌的年轻人和身形窈窕的女孩子低声耳语。
细听却全然无关风月,只留隐晦提醒。
“第一,金吾卫严查山上人员来往情况,以及是否有异常的地面、树木和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