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州雪应允。
“好说,我今日就处理这事。”
她正说好,突然抬了下眼。
“谁给你的消息?阿杳?”
“对,记得到时候给人家姑娘上报功勋就成。”
谢州雪若有所思。
她欣慰道:“到底是素素的妹妹……闻檀!你拿那个袋子去哪儿!”
但闻檀装聋的技巧十分高超。
充耳不闻,掉头就跑。
谢州雪喊了几声,而那边的年轻人已经策马离开。
她被气笑了。
“这人……”
闻檀微微回神。
那边的松成悉勃已经有进气没出气,姜杳也退后了几步。
这是打完了。
他这才慢悠悠出声。
“打完了?”
“来人,带走他。”
其实姜杳没打够。
她今天见血,骨子里面的疯劲隐隐有被全勾出来的迹象,但是姜杳清楚,松成悉勃活着的价值比他死了的大——这人暂时不能杀。
而且今日——
姜杳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上。
即使摘掉了那双玄铁手套,仍旧是萦绕满手的血腥气。
……不能再动手了。
身怀力量,更需克制己身。
她不想变成一个草菅人命的疯子。
无关圣母,更无关其他人的命,这是对她自己的心智负责。
所以姜杳漠然点头,移开了视线。
“打完了。”
闻檀察觉人心思何等细腻,他笑起来,摆了摆手。
刚刚上前来的两个金吾卫立刻退后。
“唉,好说,要是真没打够,趁着他没被关进蒺藜狱,闻某给你走个熟人的门路,再来几拳,留口气交差就行。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不亏。”
他语气、站姿都很随意。
和之前中秋灯会问姜杳想不想吃东西一样的随意。
……好像这个他们费尽心思扳倒抓住的质子也就是个供人消遣的东西。
和当时的沉香熟水、桂花酥酪和镜面糕一样。
不限制数量,全凭喜好而已。
你想吃吗?
想吃就买,在这家停一会儿。
姜杳终于被逗笑了。
她抬眼正欲说话,面前递来一块手帕。
被血腥气也掩盖不住的,浓郁清苦的木质香。
闻檀没看她,只是将手帕轻轻递了过去。
语气仍然是那副含情带笑的混不吝模样。
眼尾仍然带着血痕的女孩子茫然将目光投向他。
但闻檀只是垂着眼睛笑。
“忘了带镜子了,都说鸟爱干净,那就将就着擦擦脑袋翅膀吧。”
不过是一些脏东西而已。
没有必要反省。
更没有必要承担在一只小鸟的身上。
闻檀眼中的脏东西仍然在逃命。
“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出来!殿下还在那里!!!苏毗兰妲,你这个雅隆部的叛徒!!”
被打晕强行带走的诃吐鲁勃然大怒。
夜色渐渐弥漫开来。
灯火在很远的地方影影绰绰,这里私下寂静,唯听得见飞速踏过的马蹄声。
他们现在已经在马背上狂奔。
闻檀和谢州雪手段狠辣,一鼓作气将他们的人悉数包抄,几乎一网打尽——
唯有几个隐藏得深、还没来得及用的活着而已。
诃吐鲁本想殊死一搏,不料他出去之前,竟然被旁边满脸惊惧的苏毗兰妲打晕了过去!
“临阵脱逃是雅隆部的耻辱!”
他从醒来开始就发现自己被捆在马背上,后面是另一个带着帷帽的侍卫。
塞嘴的布巾还是刚才确定安全了才解开的。
但不论他怎么破口大骂,苏毗兰妲都不曾和他说话。
“这里已经离秋猎场一百余里了。”
苏毗兰妲对帷帽侍卫说。
她用的是雅隆部的语言。
侍卫点点头。
“咱们可以暂时休整一下,神女阁下。”
苏毗兰妲颔首。
“好的,你也辛苦了,去喝点水吧。”
侍卫领命走开。
诃吐鲁见苏毗兰妲仍然置之不理他,正欲挣扎,却不想苏毗兰妲上前两步,给他割开了绳子。
“抱歉,诃吐鲁。”
她又变回了那副温柔娴静的神女模样。
谦恭、诚恳。
温顺又真挚。
“正如你所说,我们比不过姜杳,同理,我们两个人救不下来殿下。”
“我们是雅隆部的人,理应为部族保持领导力量。”
但诃吐鲁根本听不进去她说什么。
“为殿下战死是我们的荣耀!”
“果然是懦弱的女人,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诃吐鲁冷笑。
苏毗兰妲神色一点未变。
“不论你怎么说,诃吐鲁。我们都得保留有生力量——”
诃吐鲁已经没再听这个胆怯的女人说什么了。
当时殿下带她来就是个错误!
懦弱、胆小,如今连救殿下都不敢,甚至是个叛徒!
殿下只有他了……
他需要回去。
他要回去救出殿下!
诃吐鲁目光扫过去溪边打水的侍卫,猛然朝着马匹跑去。
“诃吐鲁?!”
苏毗兰妲的声音震惊地在身后响起。